将他安置到床上去,按老实了靠丝滑的真丝枕上。
季逾顺势勾住莳柳的肩,目光灼灼地凝望着。
像是要吃人。
“干什么这样盯着我,越来越不老实了!”莳柳嗔说。
季逾抿着一笑,温情脉脉地说:“你不喜欢我这样看你吗?”
莳柳没说话,捞了被子过来给他盖上:
“一天没吃东西了,身上都没力气吧,我去看看给你拿点吃的来。想吃什么?”
落一吻在他红润温热脸颊,转身。
季逾揪住她手指:“回头再说。”
莳柳:“真不要?”
季逾:“我在你眼里,身体素质就那么差?”
莳柳不假思索:“没多好。馄饨吧,我去煮,身为神君的时候你尝过我所有手艺,如今这个你还没吃过我亲手做的饭呢!”
“我该对你们一视同仁不是吗?等着,一定不比青枝手艺差。”
抽了手,大步绕过精美大气的折屏走了。
季逾:“……”
心火燎烤:“睡觉更重要啊!我有力气的!”
熬到莳柳端着热腾腾一碗馄饨回来,季逾又一个劲火辣辣地看着她。
莳柳仙逸缥缈的神袍换成了现代常服——修身的墨绿长裙外搭黑色羊绒开衫,头发盘成慵懒的髻,簪一支木簪。
炽热的目光灼人,想不在意都不行。
莳柳于是问:“要我喂是吗?”瓷匙舀起一颗鲜香汁足的馄饨,吹了吹,喂到季逾嘴边,“来。”
耐心极了。
然而眼里巴巴望着她的男人却只浮于眼眸表层,敛不进深里。
季逾看着她蒙了雾一样的神情,心里倒笑了。
他没张口去吃,而是把碗勺从莳柳手里接过来,放到床头柜上:
“等会再吃。呆头鱼,真是越活越回去了,跟我扭捏什么,现在才来害羞!”
莳柳:“?”
季逾揭起暖被一角,邀请莳柳:“上来。”
莳柳:“?”
心说这人没事吧,都虚成什么样了,不知道吃东西,就想着温存,食色能饱?!
以前好像也没骚的这么明显呐。
“我脑子有点乱,不想睡。”莳柳拒绝了。
脑子里现在挤不进唤醒时蔚之外的任何事。
她想静静。
“这种事我也生疏的,你不用想那么多,该做就做,不要犹豫。”季逾一派正经。
莳柳头顶冒出三个大问号,表示不懂。
季逾目光转向床尾凳,洁白的浴巾像一堆将融不融的雪摊在那里:“我准备好了。这次不会推开你。”
视线循着他的视线掠过去,莳柳似乎明白了他为什么这样。
但是……
“宝宝别闹,”莳柳脖颈逐渐逐渐地泛红,“我现在没那个心思。”
季逾心有些凉:“你不跟我睡觉了吗?”
“你自己睡吧。我到楼下去散散。把东西吃了。逞能!”
说罢,走了。
“那你刚才……”带着挽留意味的男声紧随其后。
后面的话却散入空气不闻了。
“不是问我要不要马上睡吗,我洗这么干净!还担心我没有力气,怎么说不来就不来!呃……”
季逾捂着心口,惆怅地倒进被窝。
旋即爬起来,端起床边柜上的馄饨,舀起,送进口,细嚼慢咽。
“果然柳星赋艺,做什么都像模像样的!”
******
莳柳下了楼,想去找无甚大……有点用处且脑子跳跃的张却侃个天。
从他的旁观者脑子里挖掘一些她当局者迷糊脑袋建立不起的信息。
却得知眼下将近除夕,张却接到家里催促,回张宅了。
年关后,茵蔚轩歇业。
没有芙蓉可忙碌的事,便窝在虬蟠粗大的芙蓉树里养息,蕴养下一季芳华。
青枝和白忽忽拥在一起叽叽咕咕聊着些闲话。
雪花洋洋洒洒,落在芙蓉萧索的枝丫上,粗糙苍老的他似不感觉,纹丝不动;
落在青枝永远茂盛的翠枝上,千万叶片都颤抖,仿似在挠痒,又筛米一样淅淅飒飒滤下。
幽寂小院,呈现别样的年的热闹。
“老板常说:‘我用一息便可感知在时间里流淌的一切故事,历经百世,却预知不到我后来的故事。’”
莳柳踱步穿越过隔院的八角门,来到芙蓉树前,就听芙蓉沧桑的声音盘旋。
莳柳抬头看着曲枝几乎倾盖一面墙的他。
目色惆怅。
芙蓉又说:“他还说:‘鱼,就该好好待在水里,跳出水,要翻多少风浪!’”
“有时又说:‘鱼也不一定要在水里,也可以在云里、雾里、山里、树里、土里、风里、雨里……,在三千各处,在我之内,在我之外……’”
“又说:‘我为什么一定要无处不在?
我可以只在一处啊,我也只想在一处。
我在六合之外;我在六合之间;我在六合之内。
三千繁华可无鱼,繁华三千无鱼哀。
欲万物蔚然,云雨伴春风。’哎,越是广博的心越是孤寂敏感吧!”
“他还说过什么?”莳柳郁满容。
芙蓉一张蔼然脸显现,感叹说:
“上神比老芙蓉了解老板性情,他心里不管有什么轻易不会说的。”
“他生来傲然于万物之上,睥睨天地,我等能依伴在他身边,为他奉献一丝气力,那是我们这些小妖毕生之幸事、福事,多的不是我们该知道,除非他自己开口,允许我等窥知微末!”
“嗯,不过有一句话他常说。”
“什么话?”莳柳眼睛倏然比上一刻晶亮。
“‘混沌生我,注定永远走不出时间,为一念,我却走出了自己;
生生世世的轮回不是痴情,是等待;
等待无关执念,是我已经偏爱了某一独生灵必经的数;
凡人我的结局是等一颗真心靠拢,时蔚我的神体再生却自此才能起始。
真心?她会对我产生这样的事物吗?
就算萌生过,那份主动也被对我的讨厌抵消了吧!’”
“漫长的等待不是痴情,是天数?凡身的存在是为了一颗真心来靠拢?”
从芙蓉处听来季逾和他的无数个前世会说的这句话,莳柳日不思茶饭,夜无心卧眠。
张却应付了一趟爹妈回来,愁绪如麻的莳柳传召,让他帮忙思考时蔚、季逾和她之间的关系,分析破局方法。
奇怪的三角关系,这可真难倒没正经情感经历的张二少了。
他有心无力。
只好借助新时代科技之力,手机不离手地在网上查询、提问。
什么神仙的凡人分身怎么在不死的情况下回归半死神体?
抑或神仙灵魂出窍恋爱,把重要的东西放在了对象身上,要怎么取回?
……
类似的问题的盖成高楼,得到的答案只有两种:
玄幻剧里演的——历完相应的劫自动元神归位;
小说里常有的设定——杀妻证道。
一圈看下来,张却捶胸顿足,怀疑世界。
莳柳不敢指望他,懊悔在他身上浪费了好些时间。
之后都懒得搭理他。
时间一晃到了除夕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