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逾适时将她抱更紧了些。
眼中几许惆怅流转,良久,才严肃地讲起关于时蔚的事:“关于时蔚你已了解得差不多,我就不多说了。”
“他的一举一动,一喜一怒关联着天地间万事万物的变化,同时也会被某些东西限制。”
“所以,具体的情况我不能告诉你……,也不是不能告诉你,是——”
“是天禁。”这路数莳柳早已门清,“你到底给自己设了多少禁制?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呢!”
季逾窘然:“不多。就是有点要命。”满眼的悔恨呼之欲出。
可惜莳柳看不到。
否则她定能捕获好些信息。
“所以,你能告诉什么?”莳柳直入重点,“我要怎么做才能真正唤醒时蔚?”
季逾精美的眼珠子骨碌转了两转,耳根徐徐红起来:“还记得我救你的方式吗?”
“不可能忘。”莳柳说。
环住男人腰身的手紧了紧,更亲昵地拱紧他颈项:
“你化云雾为刃自剖腹,取精血一滴为皿,逆洄时间寻索我散落的元神,而后召我元神碎屑聚于血滴之中,塑成我真身。”
“又剥心魂护我周全,放我入无际。你的深情,小鱼永生难报。”
季逾说:“不要把我想太好,我是有私心的。”
“那我很幸运了。因为你的私心里有我,这是天赐的福分。”
能得天地间绝无仅有的神的一念私心,死了也会笑的。
季逾勾了勾唇,洋洋自得:
“时蔚不能从天极琀里出来,不是你的原因,而是他还有两样重要的物质没有回归。”
“一样在你身上,另一样则是我。”
“然后呢?”莳柳问。
季逾说:“接下来的要你自己想。”
莳柳:“……?!”
自己想……
自己想……
看来话又到了天罚边缘了!
季逾松开莳柳,挪身坐到床沿,说:“我去洗个澡。”
“你这样,能做吗?”季逾起身时,莳柳拉住了他小指。
季逾倏然眸光一动,心跳陡然之间加剧了些。
“做得了的。”磁软的嗓音里透出喜悦。
莳柳:“哦。好吧。你慢点,不急。有事叫我。”
“不急,当然不急。”季逾喉头滚了一滚,舔了舔唇,嘴角比鱼钩还弯还尖利。
取下来,能钓好一尾大鱼。
揉了揉清艳上神额尖那缕绾进华冠的银蓝色的发:
“床单被套在衣帽间,你拿来换一下。琅玕紫那款——我绣了若木落英,你看看好不好看,或者你自己选一套。”
趿上拖鞋走了。
不小会,浴室方向便水流潺潺。
莳柳苦愁着一张脸,思索季逾说的“想”,口中唧唧念叨:
“神君取精血塑成我灵鱼身,剥心脉化成凡人与我在世间交集,随着我往天极琀内注入一样灵质,将他本尊养大一点,他的凡人形态就会以相应的年龄形态存活于人世。”
“我没往天极琀内注入下一种灵质期间,凡人的他便会不断地死于相同的寿限。”
“为什么?”
一边腾走被季逾汗水洇湿的床品,一边拧脑汁思考。
像个机器人一步一顿到了衣帽间,打开灯。
明亮灯光晃了眼的刹那,她心中霍然也明了:
季逾虽然是被剥出来的灵质所化,到底是时蔚的一部分,他们看似不相干,实际处处关联着,宛若一体。
也就说,时蔚是养成了,季逾身上的一脉心魄也被聚魂幡抽走了,但季逾的凡身还在。
精血、心魄,这两样东西要怎还给时蔚?
以命易命?
不会是这样——为了复活她,他愿自陨,怎么可能会再要她的命;而季逾是他在世间陪伴她的一象。
时蔚脾性古怪,嘴也毒,心却极致细腻温柔。
他看谁好像都不顺眼,但从未害过谁的命。
哪怕草芥。
是以他一定也不会给她设下残忍的路的。
“神君啊神君,你到底是怎么安排的啊!”莳柳铺好了床,“咣啷”往弹软的大床上一倒。
舒适馨香的床将她弹上几弹,吱吱格格地响。
这时季逾洗好了澡出来,腰上随意裹了条白毛巾,边搓着乌黑的发。
宽肩窄腰,高挺精致。
房间光线柔静,暖气与他带来的水汽一纠缠,光雾氤氲。
漂亮的他缓缓一动作,烟岚云岫是最合恰的比拟。
“我好了。”季逾光着膀子在莳柳面前倾下目光。
似在等待她什么。
莳柳腰肢一挺,坐起来,两只蓝滢滢的眸子扑扇扑扇,揽下他满目潋滟的星光。
而后视线扫过半裸半湿的男人:
发梢坠露;星眸含笑而桃唇含香;皮肤莹若水磨之玉。
刚出水的菡萏骨儿都没这么娇嫩欲滴!
绝色!
随即,莳柳却黛眉微微皱起,幽深迷离的眼神盯着他,唇瓣微微翕张要说些什么,最后只是提衣站起。
“马上睡?”莳柳牵开被子。
季逾咽了口唾沫,手里的毛巾突然凝固在发间:“先帮我吹干头发吧。”
吹头发?
莳柳第一反应是捏起指,想了想,去拿电吹风。
法力不能乱往他身上使,会反噬他身体。
给季逾吹头发时,他懒懒地抱住莳柳细腰,脸埋在她腹前,瓮声软气地说:
“三万九百九十九年,你闯进落琼山吃了我的血化形的时候,我从未想过我们会有今天。”
“你受邪魔蛊惑时我没能在你身旁为你化解,你散元神挽狼藉时我没能阻止,等赶到的时候一切已然晚矣,我不得不剒身相救。”
“活你的时候,我也没有想过,我们的关系可以发展成如今形势。”
“我知所有过去,却不能知遥远的将来,包括曾遥远的今天。”
“于是我就赌。虽说险,但如愿了。”
说罢,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。
鼻腔里顿时充斥着莳柳身上馥郁的冰萃松柏的冷香味道。
男人头发短,很快地干了。
“呼呼呼”嘈杂的声音停止,莳柳才说话:
“你怎么赌了?赌了什么?还有,你说落琼湖,是羞羞湖吗?原来它叫这个名,原来你真是故意捉弄我啊!”
走出季逾的怀抱,莳柳把电吹风收好。
季逾马上从后又抱住她,下巴倾落香肩:“不重要了。”
那些现在看来纯纯是发神经的行为,骄傲的他怎么可以让人知道。
季逾指尖细细拨动莳柳腰间的绶带、环佩、丝绦……
缓缓拉拽间,玉项一侧,吻住女子玉润耳珠与流畅下颌相衔处。
温腻酥痒的感觉刺激,挠得莳柳心尖尖发颤。
抬手扒开他脸,莳柳说:“不是要睡么。过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