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商人挥舞着那张红纸冲进议事棚时,我正把昨夜画好的几张草图压在竹册下。他嗓门亮得像敲铜锣:“商会回话了!说你这提议——值得商议!”
林婶坐在角落的小凳上,手里还捏着刚誊完的培训名单。她抬头看了我一眼,嘴角动了动,没说话,但眼神里透出一股子踏实劲儿。
顾柏舟站在门口,肩上搭着一条旧布巾,听见这话也只是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他向来不多言,可每次我拿主意,他都站在我身后,稳得很。
我知道,机会来了。
第二天一早,我就让人在议事棚外挂上了红纸。不是请帖,也不是告示,是《合作倡议书》。字是我亲手写的,一笔一划都清楚。陈掌柜、王氏、周管事三人陆续到了,李商人也早早候着。五个人围坐一圈,桌上摆着清茶和几碟晒干的菜丝。
我没急着开口,先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茶。
陈掌柜端起杯子抿了一口,放下时说:“云娘子,你是真想拉大家一起走这条路?”
“不是我想不想。”我说,“是这条路,本来就不该只一个人走。”
我翻开竹册,取出一张厚韧皮纸,上面用炭笔画着三行大字。
“第一,不垄断种子。”我指着第一条,“我能给的,是种植方法、包装标准、订单渠道。种什么,怎么种,你们自己定。”
王氏皱眉:“那你靠什么赚钱?”
“我赚的是组织的钱。”我答得干脆,“统一采购材料便宜两成,联合运货省脚力钱,卖出去的价格稳,大家都有得赚。我不抽成,只收一点管理费,用来养文书、记账、跑镇上的联络人。”
周管事摸着下巴:“那定价呢?谁说了算?”
“没人单独说了算。”我拿出第二条,“每季推一个轮值主事,由各家选出来的人当。合同怎么分,价格怎么定,账目公开,随时能查。”
棚子里静了片刻。
李商人忽然笑了:“你们还不明白?她是把架子搭好了,让咱们自己往上挂肉。”
陈掌柜盯着那张红纸看了半晌,终于点头:“规矩倒是公道。可要是有人偷工减料,贴个假标签混进来,怎么办?”
“有办法。”我从袖中取出一份清单,“从今天起,所有加入菜社的户,都要登记造册。包装用纸、木盒印章、标签编号,全都备案。谁家出了问题,直接除名,三年内不得再入。”
我还补充了一句:“第一批培训三天后开课,妇女组做纸、写签、配菜,全教。你们每家可以派一人来学,不限男女,识字不识字都行。”
王氏眼睛一亮:“真的让我们也学?”
“学了才敢信。”我说,“不信我的人,总该信自己亲手做的东西。”
周管事终于松了口气:“那……统一分销的事,真能做到?”
我点头:“大宗订单,比如酒楼节礼、官府采买,由菜社统一接。接到后拆成小单,按能力分下去。谁做得好,谁接得多。首季试行‘订单竞合制’,做得差的,自然被淘汰。”
这话说完,三人 exchanged 了好几个眼神。
最后是陈掌柜开了口:“要我说,这法子……值得一试。”
王氏立刻接话:“那我家明天就派人来听课。”
周管事没再质疑,只问:“什么时候签文书?”
我起身,从柜子里取出三份早已备好的契约。纸是新裁的,墨是现磨的,条款一条条列得明白:权利、义务、退出机制、违约罚则,清清楚楚。
李商人主动站起来:“我认得镇署的文书,签完我亲自送去盖印。”
我们五人当堂签字画押,按了手印。我把第一份契约挂在议事棚正墙上,旁边是那张“金点子榜”。阳光从窗缝斜照进来,落在纸上,映出一行行清晰的字迹。
“四时菜社”,即日起试运行一季。
散会后,林婶抱着名单坐到我身边,低声念着名字:“刘寡妇家闺女、赵家二妹、陈大山媳妇……还有李商人铺子里那个小学徒,也都报了名。”
我点点头,在功点簿上记下今日事项。
顾柏舟走过来,默默把我摊在桌上的图纸一张张收好,顺手把炭笔塞回笔筒。他没说什么,只是看了我一眼,那眼神像是在说:你走吧,我在后面。
傍晚前,系统提示音响起。
【合作初成,能量值+500】
我低头看着余额变成1970,指尖在界面上轻轻滑过。下一阶段任务已经浮现:【推动首个联合订单落地】。
窗外夕阳西沉,余光洒在墙上的契约和功点榜上。几个孩子在棚外追逐,笑声穿过门帘。顾承安跑进来,举着一片刚捡的树皮问我:“娘,这个能做纸吗?”
我接过来看了看,质地还算厚实。
“能。”我说,“回头交给林婶,让她登记一下,算半个工。”
他咧嘴一笑,转身又跑了出去。
李商人这时探头进来:“我已经托人送信去镇署,最迟后天就能拿到备案回执。”
我应了一声,正要说话,忽见王氏匆匆赶来,手里攥着一块布包。
“云娘子!”她掀开布角,露出一小截淡绿色的嫩芽,“这是我儿今早在后山挖的野芹,我想……能不能也放进礼盒里?换个搭配?”
我接过那株野芹,根须还沾着湿土。
“可以。”我说,“但得洗干净,晾干水分,用专用纸包好,编号登记。”
她连连点头:“我回去就让我儿动手。”
我低头将这株野芹的信息记在本子上,刚写下“新增辅材:山野芹”,门外又传来脚步声。
周管事站在帘外,手里拿着一张纸。
“我刚问了酒楼,他们下月要办春宴,想要三十份‘四季鲜蔬礼盒’。”他顿了顿,“但他们提了个要求——希望每盒都能附一张手写贺卡,内容要吉利。”
棚内一时安静。
我抬眼看向他:“贺卡内容,他们定了吗?”
“没定。”他说,“但他们希望……由牵头人来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