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婉儿当下面色铁青，嘴唇哆嗦着，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沈昭昭那平静无波的眼神，却让她无比恐惧！
“我……我没有……”
苍白的辩驳之下，云婉儿下意识只想后退，想逃离这个让她无所遁形、心生恐惧的源头。
她眼神慌乱地四下扫视，本能地想寻求那道最熟悉的庇护——往常这种时候，她只需要轻轻往师尊身后一躲，一切风雨自然有师尊为她抵挡。
可一扭头，映入眼帘的，却是凌霄真人依旧直挺挺跪在地上的背影。
玄玑师祖那符纸小人散发的无形威压犹在……该死！凌霄真人自身都难保，根本没地方让她躲！
“奇、奇怪……你们当真太奇怪了！”
退无可退的云婉儿眼神游移不定，声音因极度的心虚和慌乱而变得尖利，她伸手指着沈昭昭，试图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拉回对方身上，语气带着一种强行扭转话题的生硬。
“现在明明是在说昭昭师姐的事！她……她破坏黄泉封印，此乃危及三界的大罪！”
“她定然是发现自已无法解释身上可能存在的印记，所以便胡乱攀咬于我！想要转移视线！”
她越说越觉得自已找到了理由，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种病态的潮红，声音也拔高了几分，带着几分被“冤枉”的激动。
“为什么？！为什么这事会莫名其妙扯到我身上来？！”
“沈昭昭、你言下之意，是说我自己破坏过封印，所以对印记一事知道得事无巨细？！”
“你的证据呢？！”
“没有证据！便要信口开河，随意诬陷、这便是你的做派？！”
沈昭昭看着她这色厉内荏、倒打一耙的模样，直接冷笑了声，“怎么，你现在知道要证据了？”
“你之前言之凿凿，口口声声说我破坏封印，给灵州带来滔天大祸的时候，你拿证据了吗？”
“除了你那点可怜的想象和恶毒的揣测，你还有什么？”
沈昭昭每问一句，云婉儿的脸色就白上一分。
就在她踉跄后退时，沈昭昭直接一把钳住了云婉儿的手腕，让她退无可退！
“你不是总喜欢把‘灵州安危’、‘三界平衡’挂在嘴边吗？”
“好啊！黄泉封印确实是关乎灵州安危的大事！”
不容这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挣脱分毫，沈昭昭语气冰冷，“既然都是‘大事’，来，你也别想着把自己往外摘！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，就把这事说清楚！”
“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没破坏过封印，清白得很？行，你告诉我，你是从哪儿得知这等具体到堪称隐秘的细节的？”
“若是从古籍上瞧见的？哪本古籍？叫什么名字？现在就去藏书阁取来对质！”
她根本不给云婉儿喘息和编造的机会，话锋再次一转：“还有，别以为你胡搅蛮缠，青煊长老被你诬陷的事就能轻轻揭过去！”
“先前是凌霄真人这个睁眼瞎为了护着你，不分青红皂白重伤了青煊长老，扔进水牢！救人要紧，所以才把你这点破事往后搁了搁！”
“现在，青煊长老有玄玑道祖亲自护着，性命无虞，我们有的是大把的时间，就在这里，跟你一件一件、对峙清楚。”
沈昭昭这番话，字字如刀，句句见血，彻底碾碎了云婉儿最后的心防。
心态的彻底崩塌，加上重伤未愈，终于让她的身心都达到了承受的极限——
“噗通——”
云婉儿双腿一软，似是再也支撑不住，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般，直挺挺地跪倒在了沈昭昭面前，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。
而就在云婉儿不远处，同样跪着的凌霄真人，纵然身陷囹圄般的境地，也不妨碍他此刻内心掀起的惊涛骇浪。
他怔怔地看着跪倒在地、脸色灰败的云婉儿，脑子里嗡嗡作响，一片混乱。
怎么会……这样？
他宠爱婉儿，固然有师尊当年窥探天机，暗示此女关乎宗门气运、乃“天命所归”的巨大因素在内。
可若说没有半点私心，也是不可能的。
这许多年，他亲眼看着云婉儿从小小一个，出落成温婉动人的少女，乖巧地依偎在他身边，用孺慕的眼神望着他，轻声软语地诉说着崇拜与依赖……即便是块石头，也该捂热了。
他甚至曾暗自庆幸过，还好这天命之女是婉儿，性子柔顺，懂得讨他欢心。
若是换了旁人，恐怕这些许岁月，要无趣干瘪许多。
可如今……沈昭昭字字诛心的质问，婉儿那惊慌失措、漏洞百出的反应……无一不像一根根冰冷的针，刺破了他长久以来构建的认知。
婉儿她……不仅可能诬陷了青煊师弟……甚至……还有可能私自破坏过黄泉封印？
为什么？
天衍宗几乎倾尽全宗之力培养她，最好的资源任她取用，他更是将她护得密不透风，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？
她到底、为什么要这么做？
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，夹杂着被欺骗的震怒和一种更深沉的、信仰崩塌般的茫然，席卷了凌霄真人的全身。
“……婉儿？”
“为什么？”
云婉儿正被无尽的恐慌淹没，骤然听到师尊这声充满不解甚至带着一丝脆弱的疑问，她愕然抬眸。
映入眼帘的，是凌霄真人那双写满了震惊、困惑、以及……怀疑的眼睛。
师尊……怀疑她？
师尊怎么能怀疑她？！
她做这一切，不都是为了能配得上她自己更好的未来吗？
师尊不是最应该理解她、支持她的人吗？
为什么现在要用这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她？！
委屈、愤怒、还有一种被背叛的刺痛感，瞬间冲垮了云婉儿摇摇欲坠的理智。
然而，就在她张开口，想要不管不顾地哭诉、辩解，将所有的过错再次推卸出去之时——
“轰隆！”
一声仿佛能撕裂苍穹的巨响，毫无征兆地从天衍宗上空炸开，整个天衍宗山脉，都随之猛烈一震！
所有人骇然抬头，透过水牢破损的洞口望去，只见方才还只是暮色沉沉的天空，此刻已是黑云压城，浓稠如墨的乌云如同奔腾的怒潮，疯狂汇聚，层层叠叠，几乎要将整个天衍宗吞噬殆尽。
云层之中，刺目的雷蛇疯狂窜动，交织成一片毁灭性的电网，煌煌天威如同实质般倾泻而下，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！
在一边儿喷完人，正兴奋得宛若田里的猹，乐得吃瓜看戏的云笈仙君，面色骤然一变，一直挂在脸上的讥诮瞬间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临大敌的凝重。
他猛地看向天际，遭了！
天道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