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之韵好整以暇地瞥了他一眼，没先回答，而是走到那堆被他摧残过的竹料前，弯腰捡起一根从中劈裂的。
“这也叫干活？”她掂了掂手里的废料，语气平淡，“我让你削尖，你给我劈成柴火了。这一下午，就糟蹋了我们家十几根好竹子，你知道这些竹子能做多少地桩，以后能帮我们多赚多少钱吗？”
周瑾瑜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，一半是累的，一半是气的。
他长这么大，第一次被人如此直白地嫌弃。
“我……”他想反驳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他确实没干好，这是事实。
程之韵看他那副憋屈的模样，也不再多说，转身进屋，片刻后走了出来。
她手里捏着两瓣金黄的橘肉，不多不少，正好两瓣。
“喏，说好的一天两瓣，你的工钱。”
她把橘子递过去。
周瑾瑜的眼睛瞬间就黏在了那两瓣小小的果肉上，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顷刻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。
他几乎是抢一般地接过来，一瓣一瓣，小心翼翼地送进嘴里，甚至舍不得太快嚼烂，任由那股极致的甜香在口腔里慢慢化开。
太好吃了。
这滋味，比他刚才尝到的那一瓣，似乎还要销魂几分。
两瓣橘子下肚，他感觉自己浑身的疲惫都消散了，可心里那股空落落的感觉却更重了，像是有无数只小猫在挠他的心肝。
他眼巴巴地看着程之韵空空的手，喉结滚动了一下：“明天……明天我还能干活吗？”
“干活？”程之韵挑了挑眉，还没说话，旁边的林颂宜先开了口。
“之韵，你快来看看这些鸭苗。”
林颂宜的声音里满是担忧。
牛车上，那一笼子灰扑扑的小东西被搬了下来，挤在笼子角落里，大部分都蔫头耷脑地趴着，连叫声都细弱得快要听不见。
周瑾瑜闻声看去，只一眼，就嫌恶地皱起了眉头。
“这是什么东西？一股子腥臭味，看着就要死了，买回来做什么？”
“小孩子家家，不懂别乱说话！”老村长正好路过，瞪了他一眼。
虽然他也觉得这笔买卖不划算，但程之韵做的决定，他现在无条件维护。
程之韵蹲下身，打开笼子门，伸手进去轻轻拨弄了一下。
入手的小东西身体冰凉，软趴趴的，确实没什么生气。
【当前积分余额：50。】
她心里默念，打开了系统商城。
果然，在畜”分类的角落里，有一个最基础的商品。
【初级禽类营养液：可快速补充禽类所需微量元素，增强体质，对非致命性病症有一定恢复效果。售价：30积分。】
虽然肉疼，但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。
“兑换。”
【叮！消耗30积分，兑换‘初级禽类营养液’x1。】
【当前积分余额：20。】
积分再次见底，程之韵却觉得无比值得。
她站起身，对一旁的林颂宜吩咐道：“嫂嫂，麻烦你帮我拿点米糠，再打一碗温水来。”
“还要喂？”林颂宜满脸不解，“它们现在这样，怕是喂了也吃不进去。”
“试试总没坏处。”程之韵的语气很平静。
林颂宜虽然不解，但还是很快就取来了东西。
程之韵接过碗，背对着众人，借着身体的遮挡，将一滴透明的营养液悄无声息地滴进了温水里，然后和米糠搅拌均匀。
她将拌好的饲料小心地撒进笼子里。
起初，没有一只鸭苗有反应。
周瑾瑜在旁边撇了撇嘴，一脸“我就知道是白费力气”的表情。
可没过多久，奇妙的事情发生了。
一只离食槽最近的鸭苗，像是被那股味道吸引，挣扎着抬了抬头，迟疑地伸长脖子，在米糠里啄了一下。
紧接着，是第二只，第三只……
原本死气沉沉的笼子里，开始出现小范围的骚动。
那些灰扑扑的小脑袋，一个接一个地抬了起来，围到食槽边，争先恐后地啄食起来。
它们吃得很快，原本有气无力的叫声，也渐渐变得响亮清脆。
不过一刻钟的功夫，那一小盆米糠就被吃得干干净净。
几十只小鸭苗不再挤作一团，而是在笼子里摇摇晃晃地走动起来，甚至有几只胆子大的，还扑腾着稚嫩的翅膀，精神头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。
院子里的人全都看呆了。
“活了……活了！”林颂宜捂着嘴，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。
“天爷啊！之韵丫头，你这是……使了什么仙法？”老村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，不敢相信。
周瑾瑜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。
他死死地盯着那些判若两鸭的鸭苗，又猛地看向程之韵，那副神情，比刚才吃到橘子时还要震惊。
这个村姑……她到底是什么人？
难道她会妖术不成？
“哪有什么仙法。”程之韵拍了拍手上的灰，轻描淡写地解释，“不过是我娘家传下来的一个土方子，专门治这些小东西的常见毛病罢了。”
这个理由，合情合理，无人怀疑。
顾文珏在一旁静静地看着，他没有说话，只是将院角那几张鸡舍的图纸收好，开始招呼顾大石他们清点后山运来的木料，准备正式动工。
他的行动，无声地表达了对程之韵全然的信任。
有了这个插曲，周瑾瑜再看向程之韵时，态度彻底变了。
原先的鄙夷和不屑，已经变成了深深的好奇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敬畏。
这个地方，这个女人，处处都透着古怪，却又该死的吸引人。
眼看天色渐晚，顾大石他们收了工，准备回家吃饭。
周瑾瑜还愣在原地，心里七上八下的。
冯源凑了过来，小声提醒道：“小主人，天黑了，咱们……是不是也该回县城了？”
“不回！”周瑾瑜脱口而出。
开什么玩笑？
橘子还没吃够，妖术……哦不，土方子还没看明白，他怎么能走！
他几步冲到程之韵面前，脸上带着几分豁出去的决绝。
“我……我明天还干活！我学着削竹子！你再给我橘子吃！”
“削竹子？”程之韵上下打量了他一眼，摇了摇头，“你这手艺，我看还是别浪费我们家的好竹料了。”
周瑾瑜的脸一垮。
“不过……”程之韵话锋一转，“我倒是可以给你换个新活计。”
周瑾瑜的眼睛瞬间又亮了。
程之韵伸手指了指墙角那个刚刚被注入了活力的鸭苗笼子。
“从今天起，这些鸭子，就归你养了。”
“什么？！”周瑾瑜的音调都变了，“让我养鸭子？！”
他可是堂堂沧澜周家的三少爷！扫地劈竹子也就罢了，现在居然要他去伺候一群臭烘烘的鸭子？
“对，养鸭子。”程之-韵点点头，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，“你负责每天喂它们，给它们换干净的水，打扫笼子。等过两天，鸡舍旁边会给你挖个小水塘，你还得赶着它们去水里活动。”
她顿了顿，抛出了最后的诱饵。
“养好了，别说两瓣橘子，管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