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谷深处,那喷涌着无尽煞气与怨念的洞天核心之地,翻腾的灰黑色雾气却奇异地平静了一瞬。
一个身影悄然凝聚。
他白发如雪,散乱地披在肩头,双眼处蒙着一道白色绷带,遮住了所有的神情。
他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、虚幻的状态,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。
他望向云生消失的方向,尽管蒙着双眼,却仿佛将一切尽收眼底。
他的嘴角不由地上扬。
“这一次,你带走了果。”
“下一次,当你再次回到这里,寻找最初的因时,所有的碎片都将归位,所有的轮回都将……”
“连成一个完整的环。”
“我们终会再见的。”
“长生……”
……
上古战场,血色荒原。
荒原之上,风声呼啸,刮过干裂的大地,发出呜咽般的声响。
云生背着沉重的玉棺,又全力奔出数百里。
他身上武道气血沸腾如同炽热的骄阳,四周的邪祟都难以接近。
不知又往前跑了多久,他身形猛地一个踉跄,单膝跪倒在地。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
他剧烈地咳嗽着,呕出几口带着灰气的淤血,那是强行逼出死气。
者字秘的绿光在他身上闪烁着,缓慢地修复着那些狰狞的伤口,但消耗巨大且速度明显慢了许多。
他身上的衣袍早已被鲜血和煞气侵蚀得破烂不堪,露出下面一道道或深或浅、正在缓慢愈合的伤痕。
云生松一口气,小心翼翼地解下身上那特制的锁链,将背后的玉棺放在身前的地上。
玉棺依旧晶莹剔透,散发着淡淡的微光,将其中沉睡的女子映照得安宁而圣洁,与周围死寂荒凉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。
棺身完好无损,那些疯狂的煞灵最终未能触及她分毫。
看到玉棺无恙,云生那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。
“呼……”
他疲惫地靠着玉棺坐在地上。
若非这些煞灵只是凭借着本能行动,空有一身圣境实力,却无法发挥出来,那云生也没有这么容易逃出来。
如果换成这么多数量的圣人,他们一人一个规则之力轰下来,就足够云生吃一壶了。
但尽管如此,能够从这般恐怖的煞灵大军中冲出来,也足以证明云生的恐怖实力。
尤其是如今,他总算是找到了星图的用法。
他直接将星辰砸下来,所造成的威力可不比一些神通杀招要弱。
云生不敢休息太久。
尽管身体依旧疲惫,伤痕也未完全愈合,但一想到白沧可能随时追来,他就如芒在背。
那家伙的实力深不可测,一旦被追上,自己就再也没有逃脱的机会。
他强撑着站起身,再次将玉棺牢牢背在身后。
深吸一口气,辨认了一下方向。
云辰留下的坐标信息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,指引着他前往云家先辈留下的那座古老的空间传送阵。
接下来的路途同样充满凶险。
这片上古战场遗迹辽阔无边,死气沉沉,却并非毫无生机。
只不过这里的“生机”都带着浓烈的恶意。
残存的战魂、被死气和煞气侵蚀异变的古老生物、以及各种诡异的空间裂缝和能量乱流,无处不在。
云生收敛了自身炽热的气血,小心翼翼地在荒原和破碎的山峦间穿行。
他尽量避开那些能量波动异常的区域,遇到游荡的战魂和变异生物,能躲则躲。
实在躲不过,便以雷霆手段迅速解决,绝不恋战,以免引来更多麻烦。
他的精神高度集中,时刻感知着周围的危险,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。
按照坐标的指引,他来到了一片更加荒凉破碎的区域。
这里的大地仿佛被巨力生生砸碎,布满了深不见底的裂缝和巨大的坑洞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老而悲凉的气息,残留的法则碎片偶尔会引起小范围的能量风暴。
在一片相对平坦的破碎广场中央,云生终于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、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。
那是一种温暖的召唤,仿佛远行的游子听到了故乡的呼唤。
与他体内流淌的云家血脉产生了强烈的共鸣。
他激动地加快脚步,走向广场中心。
那里矗立着几根残缺的巨大石柱,上面刻满了模糊的古老符文,虽然破损严重,但仍能感受到一股微弱的空间力量在萦绕。
就在他靠近中心时,正前方一根最为粗壮、只剩半截的石柱上,一道虚幻的身影缓缓凝聚。
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男子,面容俊朗,眉宇间带着一丝不羁与傲气,眼神却透着与外貌不符的沧桑。
他同样是一缕残念,身体透明,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掉,但身上却自然流露出一股曾屹立于众生之巅的威严气度。
这是独属于大帝的痕迹,哪怕仅剩一缕残念,也非凡俗。
但这残念太微弱了,眼神空洞,仿佛只剩下最基本的本能和执念。
云生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虽然这残念灵智已失,但那血脉深处的共鸣无比清晰强烈,而且,他曾在云家族谱上见过此人的画像。
他一眼就他认出了这位先辈。
云霆大帝!
家族古籍中记载的传奇,云家第九帝。
一位以攻伐之力着称,剑道,阵道通神的绝强帝者,于黑暗动乱中证道成帝。
随后为掩护云家剩余力量撤离,他在初入帝境之时就和数位妖帝厮杀,随后就再无音讯。
如今只剩这一缕即将消散的残念守护着故阵?
云生心中涌起无限敬仰与悲凉。
他放下玉棺,对着那道虚幻的身影,恭敬地行了一个晚辈觐见先祖的最高礼节。
那名为云霆的帝者残念,空洞的目光似乎波动了一下,微微转向云生和他身后的玉棺,但并未有任何言语,只是本能地守护着这片区域。
云生直起身,语气恳切。
“后世不肖子弟云生,遭逢大难,需借先祖守护之古阵,携小女云曦返回族地求救。”
“恳请先祖助我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