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话那头的刘海沉默了几秒,声音带着几分凝重。
“林董,江小姐,医院的病例我们拿到了,确诊报告是两个月前出的,现在应该最多三个月的时间。”
“三个月……”
江雪薇重复着这三个字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砸在林辰的外套上。
她怎么也不敢相信,那个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,站在讲台上意气风发讲数学题的方老师,竟然只剩下这么短的时间。
林辰紧紧抱着她,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。
方老师虽然接触不多,但从江雪薇口中能知道那是个对学生极其负责的老师。
这样一个踏实本分的人,怎么就偏偏摊上这么多糟心事?
“他没去医院接受治疗吗?”
林辰又问道。
上次去他家,好像完全没有一点医院的痕迹。
就连药都没看见多少。
“林董,江小姐,”刘海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,带着几分迟疑。
“方寸山先生……他没去医院接受系统治疗。”
江雪薇猛地抬头,眼里满是错愕。
“没去治疗?为什么?”
随即马上反应了过来。
是啊!摊上这么个儿子怎么可能还拿得出钱?
林辰握着她的手紧了紧,示意刘海继续说。
“我们查到,他拿到诊断报告那天,就去医生办公室问得很清楚,”
刘海的声音沉了沉。
“医生说胰腺癌晚期虽然凶险,但如果积极治疗,用进口靶向药配合化疗,再加上后续可能的手术,有机会延长三到五年寿命。”
“那他为什么不治?”
江雪薇的声音带着哭腔,手指死死攥着林辰的衣袖。
“是不是因为钱?我们可以帮他啊!”
“阿辰,方老师的条件应该符合你们星辰慈善吧?能不能……”
“是因为钱,但不全是。”
刘海叹了口气。
“方寸山说,这病就是个无底洞,就算砸进去再多钱,最后大概率也是人财两空。他那时候刚被债主催过债,知道家里根本拿不出治疗费,更不想拖累老婆。”
“他跟医生说,与其把钱扔在医院里,不如留着给老婆养老,万一自己走了,她手里至少还有点保障。”
“还有方野……”
刘海顿了顿,语气更沉。
“他说就算治好了,有那么个儿子,日子也过不安生,索性就不治了,省得遭那份罪,也省得连累人。”
江雪薇听完,眼泪彻底决堤,趴在林辰怀里失声痛哭。
“他怎么这么傻……方老师怎么这么傻啊……”
她想起初中时,方寸山总把“人活着就得往前看”挂在嘴边,可真到了自己身上,却选了最“认命”的一条路。
那个在讲台上永远挺直腰杆的老师,背地里竟然藏着这么多无奈。
林辰的心也像被什么东西堵着。
“要不我们回去看看方老师吧?他目前完全符合星辰慈善救助的条件!看能不能再劝劝方老师接受治疗,说不定还能再延长……”
江雪薇抹了抹眼泪,连连点头。
“好!我们现在就过去!”
……
十几分钟后,和双方父母简单解释之后的两人便开着林父的路虎出发了。
“我是林辰。”
“林董您好!”
“立马去接洽一个叫方寸山的胰腺癌患者,家住在……”
“好的林董!我立马派人!”
电话那头的负责人连连保证。
挂断电话后,林辰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江雪薇微微一叹。
他完全能理解江雪薇的心情。
换做是任何一个人,在有能力的情况下都会选择拉一把。
而此时的方寸山家里。
“老方啊,还是联系不上小野吗?”
李秀兰吃着饭桌上那天招待林辰和江雪薇的剩菜,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。
方寸山吃饭的动作愣了一下,随即摇了摇头,语气十分生硬。
“联系不上!我巴不得他这辈子也别再和我有什么瓜葛!”
李秀兰神色一暗,没再说话。
“我方寸山兢兢业业教书育人,不说桃李满天下,也算是受人尊重。怎么就生出这么个畜生东西!”
方寸山说的胸口发堵,用力拍了拍。
“别气别气!我不问了我不问了!”
李秀兰急忙说道。
方寸山摆了摆手,示意自己没事儿。
随即微微一叹。
“我教出了那么多优秀的学生,自己的儿子却连好好做人都不懂。也算是我命中该有此劫啊!”
李秀啦刚想说什么,方寸山的电话便响了。
方寸山怕是学校或是学生的电话,筷子一放就接通了。
“喂,您好。”
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,语速平缓而清晰。
“请问是方寸山先生吗?我们是星辰慈善基金会的。”
“我们从多方渠道了解到您确诊了胰腺癌晚期,且情况比较危急,因此主动联系您……”
方寸山握着手机的手顿了顿,眼里闪过一丝疑惑。
慈善基金会?他从没跟这类机构打过交道,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?
旁边的李秀兰也停下了筷子,竖着耳朵听着,手里的碗微微晃动。
“你们……怎么知道我的情况?”
方寸山沉声问道,语气里带着几分警惕。
“方先生您别担心,我们是通过正规渠道了解到的。”
女声耐心解释,。
得知您目前没有接受系统治疗,我们基金会有针对重症患者的专项救助计划,像您这种情况,符合救助条件。”
方寸山沉默了。
“救助……能有多少钱?”
“根据您的病情和家庭情况,初步评估下来,至少能获得五十万的医疗救助金,”
女声的声音依旧温和。
“这笔钱会直接拨付给合作医院,用于您的检查、治疗、用药,包括后续可能需要的靶向药和化疗费用,我们都会安排好。”
“另外,我们已经联系了市一院的专家,随时可以安排您入院。”
“五十万?”
李秀兰再也忍不住,猛地站起身。
“同志,您说的是真的?五十万?能让我们家老方去医院治病?”
她的声音带着哭腔,手里的碗“哐当”一声放在桌上,眼泪瞬间涌了上来。
这些日子,她看着丈夫日渐消瘦,夜里疼得直哼哼,却只能偷偷抹泪,好几次想求亲戚借钱,都被方寸山拦了下来。
现在突然有了希望,她怎么能不激动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