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对不起!对不起!对不起!”
赵翊白送给姜灼的那只黑鸦会说话。
整日在外忙忙碌碌的姜灼,长居府中休养身体后,才留意到了这只黑鸦的不一般。
“先前我只知道鹦鹉会学舌,没想到这乌鸦也会。”
铜花很觉惊奇。
“我也是第一次见。”
姜灼也笑了。
但它为什么总是在道歉?
“你还会说什么?”
姜灼取来了粟米,试图再逗逗它。
“姜烈是笨蛋!是笨蛋!是笨蛋!”
“傻瓜!赵翊白傻瓜!赵翊白傻瓜!”
铜花和众侍女不禁笑作一团,姜灼嘴角的笑意也更深。
大概是姜烈和赵翊白在军中吵架时,各自教了黑鸦说对方的坏话吧。
……
在府养伤的日子闲暇无聊,姜灼也只放手将事交给底下人做,自己也只是定期抽查账簿,如此一来日子倒是过得飞快。
正月十五,元宵佳节,过了此日,这年约莫也算过完,姜灼照例入宫向太后请安。
却见庆寿宫中,命妇满座。
长公主与一华服男子共跪堂前,互相指责。
看到例行拜访的姜灼,太后一个眼色示意,姜灼被李嬷嬷引到屏风后入座。
“皇祖母!张源诚在外青楼狎妓,私养外室,此事已闹得京城人尽皆知,最可气的是就连除夕夜,他都夜不归府,如此荒唐行径实在有辱皇室颜面!儿臣请求与之和离,恩断义绝!”
“除夕当夜,我只是与诸多好友饮酒论诗,一时兴高,才没有归家,并没有如长公主殿下说得那般不堪,还请太后明鉴!”
看来长公主殿下与驸马爷的感情确实不睦。
姜灼不禁想起,去岁长公主生辰宴会时,就有人指责过驸马张源诚品行问题,甚至怀疑在后院跟女客偷情的是张源诚。
“那你倒是承认自己青楼狎妓,豢养外室了?”长公主冷笑着质问。
“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常理之中,何况我与殿下夫妻三年,殿下一直未有身孕,我已对殿下再三宽宥,没有将人带入府中,您又何必如此斤斤计较?”
张源诚倒是说得理直气壮,反指了长公主的不是。
自来当驸马者皆是攀了皇家荣耀,张源诚言语间也并不同意和离。
“你——”
似是没有想到张源诚会倒打一耙,长公主一时气急,指着他的脸说不出话。
但纵然如此,驸马爷狎妓也是有辱皇室尊严。
长公主殿下交游甚广,平时京中大小聚会基本都是由长公主殿下主持的,也因此也撮合了不少良缘。
如今公主殿下遇事,众命妇面露不忿,似乎也都想为长公主殿下鸣不平。
张源诚却是胜券在握,击掌示意,一个青衣男子就被带了上来。
此人的双手被麻绳紧紧捆绑,被侍卫狠狠摔在堂前,但在他扬起脸来的那一瞬,姜灼不由得觉得室内亮了一瞬。
那男子长发如墨,眼眸潋滟,柳叶眉文弱但搭配锋利五官棱角却不显女气,倒别有一股坚贞气韵。
不得不说,这人生得确实很好看。
“……怀墨,你怎么…??”
长公主殿下率先认出眼前男子,一时间又惊又怒。
“殿下怪我狎妓养妾,可这又是谁呢?”张源诚冷笑着,眼神一一扫过室内众人,胜券在握,“这可是京城拾芳阁的男倌陈怀墨啊!长公主殿下为何叫得如此亲热呢?”
姜灼深吸了一口气。
方才那些欲上前为长公主殿下辩驳的命妇默默退后,互相交换着眼神,不知如何是好。
京中如公主一类的皇室贵胄女子,确实有不少都在府豢养小厮男倌,只是都没有被揭到明面上,如今长公主和怀墨之事被当众揭发,人还被驸马爷带到堂前,这场面确实闹得有些难看了。
“……怀墨与长公主殿下只是萍水相逢,殿下惜才,怜我不应厮混在风尘,这才想将我赎出,怀墨可为殿下作证!我与殿下并无男女之情!”
“什么话,多新鲜呐!”张源诚继续冷嘲热讽着,“这年头,奸夫还能为自己作证了?”
如果说怀墨是奸夫,那奸妇又是谁呢?
自觉被侮辱的长公主殿下脸色苍白,只一味咬着嘴唇颤抖,狠狠怒视着张源诚。
很明显,长公主确实对眼前这位花楼小倌有意。
“够了——”
太后语带威严地打断二人的辩驳。
“哀家今天头痛得不行,你们这些小辈还在我这里呼来喝去的,此事容后再议,你们且下去吧。”
话既如此,众人皆行礼告退。
张源诚很是不屑地瞟了长公主一眼,扬长而去。
长公主却是看也不看张源诚,径直走向地上的陈怀墨。
“……都是怀墨没用…平白被人抓了去,今日才会连累殿下声誉……”
陈怀墨紧锁清秀柳眉,眸泛晶莹泪光,好不可怜。
“没事的,这不怪你。”
长公主只温声劝慰着,不顾他人目光,搀扶着怀墨离开。
眼看众人皆已离去,躲在屏风后,不在众人之列的姜灼,讨巧着替李嬷嬷端了茶水,转而给头痛抚额的太后按起了头。
“……此事,你怎么看?”
太后依旧闭着眼睛,倒是问起了姜灼的意见。
今日之事可大可小,往小了说就是夫妻吵架,劝劝也就好了,往大了说,可就有损皇室颜面了。
“臣女尚未行嫁娶之事,哪懂这些,只觉得二人两情相悦最为重要,若是要闹到对簿公堂的地步,还真不如和离算了。”
太后不爱自己打马虎眼,深谙此理的姜灼半开玩笑,半认真地说出真心话。
“这还真是未嫁之女会说的话,”端来果盘糕点的李嬷嬷打趣着说,“等以后郡主嫁了人就会知道这后宅之事哪有话本子里写得那么美好,多是些腌臢杂事,要忍的地方多了去。”
长公主已是天下闺秀之尊,难道也要忍这些吗?
姜灼眨巴着眼睛,没有多问。
太后却是长叹了一口气,道:“要忍也得看他们忍不忍得下去,你看玉华和源诚那性子,竟是在人前连样子都不做了,是能继续忍下去过日子的吗?”
不忍,又能如何呢?
长公主和离并非小事,此事恐怕没这么简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