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纸和笔有吗?”李简放问张月旬。
“有,”张月旬放下背包翻找,“给。”
“好,我们跳出来看。甲进了高家,阿馋和纸人告诉甲,出现了一个和甲长得一模一样的乙,不知是甲杀了乙,还是乙杀了甲,反正最后的结局是高家被灭门。
“甲听完这番话,第一反应就是不信,认为这是个陷阱。甲决定改变策略,直接去见小公子,却发现管家和小公子都是傀儡。
“之后,甲去了祠堂找东西,甲乙碰上了,不知是谁杀了谁。但是按月旬你的说法,你作为甲,你是被乙杀了。
“这个乙呢,其实来自上一次循环的丙,在上一次循环当中,乙作为丙,正常调查,在厢房床底下发现了一模一样的背包和红伞,逼问老太太,去找高耀祖的路上被丁杀了,丁灭了高家满门。
“丙死之后带着记忆重来,变成了乙。乙吸取教训,改变策略,先稳住高家人,再杀去高耀祖那儿调查。但是她依然住进了厢房。
“她在厢房床底下没有发现一模一样的背包和红伞,但是发现了一行血书。调查结束后,她发现了甲的到来。
“乙是怎么想的?这个甲也许是高耀祖派出来杀她的傀儡,那一行血书就是命令,一旦傀儡,也就是甲看到那行血书,可就糟糕了。
“于是乙先发制人,从背后偷袭了甲,甲死了。乙把高家灭门了。灭门之后,其实循环还在继续,一个新的你又出现在了高家门口。
“也就是被乙杀死的甲,这一次承担起了丁的角色。甲乙丙丁四个人其实都是你自己,时间没有循环,是你自己在循环。
“再换句话说,你被你自己杀了一遍又一遍,所以小白脸在血契的制约下,胸口也疼了一次又一次。”
李简放边画图带文字边解说,最后问“听课”的俩人,“都听懂了吗?”
楚侑天点头,“血书应该不是甲乙丙丁这四个人留下的,而是高耀祖或者英招模仿她的字迹写下,让她以为这是上一个执行者留给下一个执行者破局的关键。”
“对,甲乙丙丁任何一个人都会从受害者变为寻找者再变为执行者,然后去杀死受害者。”
“我有个问题,”阿馋突然举手,“那最初先开始的是甲乙丙丁当中的哪一个?”
张月旬愣了半晌,摇头感慨:“别问,问就是很复杂的甲乙丙丁,就好像一个环。”
“呐,”她用李简放写过的纸,一端旋转半圈后与另一端粘连,“就是这个。没有起点,也没有终点,每一次灭门既是终点,也是起点。”
“那我和纸人呢,我们算什么?”
“算干扰,”李简放说,“你们每一次都在用残缺不齐的讯息误导月旬。如果我们不来,她会永远被囚禁在这个循环里,哪怕筋疲力竭,循环也不会停下。”
阿馋震惊之余,觉得难以置信。
“她不是张家传人吗?破个循环,应该不是问题吧?”
李简放摇头,“月旬除妖的本事是厉害,但她再厉害,她也是个人。她会受伤会迷茫会困惑会难过,这些属于人的情绪会影响到她的判断,而她的性格又在潜意识的配合下主导她的行为……”
“停停停。”
张月旬打了一个停止的手势,“阿放,你别说这么复杂,好歹照顾一下老鼠的脑子吧,阿馋他就芝麻大小的脑仁。”
阿馋:“……”真的是谢谢她的仗义执言,但这好像并没有安慰到他。
“简单说,月旬不论做什么,都会在这个环里头,一直循环下去,除非她能跳出来。但要跳出来,除了有外力干扰,还得本事够硬。不然,我和小白脸的加入,也会成为循环的一部分。”
“听起来前后左右上下,哪条路都是死路啊。”阿馋情不自禁地感慨。
“还真不一定,”张月旬恍然大悟,伸手弹了一下阿馋的脑瓜子,“你小子还是有点用处的。”
阿馋一脸懵,他好像什么也没做啊。
“你刚才的话提醒了我,”张月旬说,“让我想到了我师父说过的一句话。她说,时无先后,物无始终;观变不变,执一御万;超三入四,见天地之心;万象在掌,视为永恒。”
阿馋挠了挠他头上的呆毛,“什,什么意思?”
“呐!”
张月旬举起她做的环,“就是这样。”
阿馋目光清澈中透出愚蠢,“我还是没明白。”
“怎么能不明白呢?”
张月旬拿着环来回摆动,“你就把这个环当成我们不停经历的循环,那怎么跳出来,这不是显而易见。”
阿馋看了看她,又看了看她手里的环。
“明白了吧?”张月旬问他。
“是明白了,但我更绝望了,”阿馋捧着他的老鼠脸,啜泣道,“拥有这种本事,那得是神吧?我一个小妖怪,你一个凡人除妖师,剩下那俩英杰,唉。看来,我们注定要在循环里待到天长地久。”
“你小子。”
张月旬恨铁不成钢地弹了一下他的脑门,“看不起姑奶奶是吧?收起你的鼠目寸光,给姑奶奶瞧好了。”
她反手从背包里掏出罗盘,往前一伸。
大家拭目以待。
但过了片刻,拭目以待都变成了不解的歪头。
“瞧什么?”
阿馋张望四周,“我好像什么也没看到啊。”
“废话,因为我还没发力呢!”
“……那英杰你还等什么?”
张月旬收起罗盘,叹了口气,“这一招我师父确实教过我,但是她使不出来啊,我也是使不出来。”
“啊——”阿馋目瞪口呆。
楚侑天也大为不解,“那你师父如何教你?”
张月旬耸耸肩,“口头传授啊。”
阿馋绝望地哀嚎起来:“那我们岂不是出不去了?苍天啊,大地啊,我造了什么孽?是因为我让太阳西升东落?是我让凄惨的月亮被世人当成了太阳,还让月亮惨遭辱骂不发光发热?还是因为我让四季颠倒,岁月倒流?三位英杰,你们说,到底是因为什么?”
“因为倒霉。”
“额……说得也对,我竟无话反驳。”
“那是因为我说的对。”
和阿馋贫嘴完,张月旬这才发觉李简放一言不发地盯着她手中的罗盘,出于对李简放的了解,她面色一喜,“阿放,你是不是有主意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