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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家里用的桌椅板凳,大多都是这么来的。”

“全是这么做的?”

她睁大了眼睛,难以想象那些结实耐用的家具。

“那……到底是怎么做成椅子的?能讲讲吗?”

沈庭樾看她真感兴趣,索性停下活,把斧头靠在一旁树干上,站直了身子,开始给她讲起制作椅子的步骤来。

从选材、晾晒,到开料、拼接,再到刨平、打磨、上漆。

他一条条讲得清楚明白,语气沉稳,毫不拖沓。

林嘉听得一愣,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那些画面。

一根根原木被晾在院子里,风吹日晒。

刨子推过木面,卷起细长的木屑;木工尺丈量每一块木板的尺寸……

光是想象那画面就觉得琐碎得不行。

“那你家里的那些木头桌椅,都是你自己动手做的?”

她见沈庭樾说得有条有理。

沈庭樾轻轻点头,没有多言。

他重新拿起刨子,蹲下身,继续推着刨子打磨树墩的表面。

刨刃贴着木纹缓缓推进,木屑像细小的金粉一样飘落。

在阳光下闪烁微光。

木屑在他脚边堆成一圈,层层叠叠。

他神情专注,手臂上的肌肉随着动作微微起伏。

刚挖出来的树桩当然不能直接坐人,得一点一点磨平,才能变成一张结实耐用的凳子。

粗糙的树根还带着泥土的气息。

林嘉蹲在旁边,看着那截被砍下来的粗大树干,心中微微感慨。

这树不知在山野里长了多少年。

如今被连根拔起,竟要被改造成日常用的家具。

她原以为沈庭樾只会动嘴吩咐别人做事,没想到他竟亲自动手。

从刨根开始,一点点打磨。

林嘉看着他手指修长,熟练地操控着工具。

把粗糙的表皮一层层削去,露出底下细腻的木纹。

他的手掌宽大有力,指节分明,在阳光下透出健康的色泽。

林嘉看着他专注的侧脸。

忽然觉得那双眼睛比书中描写得更锐利。

原本她只是觉得沈庭樾模样好看,现在却忍不住多了几分佩服。

他不只是脸好看,肩宽腿长,眉目英挺。

而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沉稳和自律。

他不张扬,也不炫耀,做事时只专注眼前。

林嘉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敬畏。

这样的人,怎么可能轻易被一个冒名顶替的“未婚妻”糊弄过去?

就这么站着看一会儿都觉得乏味。

可他却神情专注,一点不急不躁。

阳光从树梢斜斜地洒下来,在他肩头镀上一层金边。

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,滴在木头上。

林嘉站在一旁,脚都有些发麻,心里却越来越不安。

她原以为自己已经融入了这个身份。

可看着他这副模样,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只被盯上的猎物。

能沉得下心做到这种地步,做什么会不成?

这样的人,若想查一件事,只需一根线头,就能抽丝剥茧,直到真相大白。

他不动声色,却步步为营。

他温和待人,却从不轻信。

林嘉越想,越觉得后背发凉。

她开始后悔刚才那句轻率的回答。

后悔自己竟以为他真是个只看信物、不辨真假的人。

哦,除了追那个郑婉婉的女主角。

林嘉心里默默补充。

书里写他为了婚约追到海港,风尘仆仆,只为见郑婉婉一面,还被她冷脸相待,却依旧不离不弃。

那时她只觉得沈庭樾痴情,甚至有些傻气。

可现在想来,那一段剧情太过刻意,太过完美,反倒显得不真实。

一个能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人,怎会为一段模糊不清的婚约,千里奔波?

除非……

那根本不是为了婚约,而是另有目的。

木屑轻轻簌簌地往下掉,沈庭樾一边干活,一边随口问:“要是结婚,婚宴你想在西北办,还是回景城办?”

西北是边陲,地广人稀,通讯不便。

而景城是她的“老家”,是她身份最脆弱的一环。

她必须立刻做决定,不能犹豫,不能露怯。

这话突然得很,林嘉心里咯噔一下,但脸上反应快,“就在西北办吧。”

她甚至努力扯出一抹笑,声音轻快,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,“那边热闹,战友们也多,办起来才热闹。”

她说完,还故意眨了眨眼,装作一副期待的样子。

可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,像鼓点一样在胸腔里敲打。

她不敢看他的眼睛,生怕自己一个眼神泄露了心虚。

要是回景城,身份立马就露馅了。

她的“父母”根本不存在,那个被烧毁的老宅、那个所谓的家属院,全是书里一笔带过的情节。

她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过来的,连景城都没去过。

一旦有人去查,哪怕只是打个电话,她的谎言就会像泡沫一样瞬间破裂。

而沈庭樾,正拿着刀,等着她自己跳进陷阱。

斧头一下下砍在木头上,节奏清晰。

“咚——咚——咚——”

木屑飞溅,阳光下如细雪纷扬。

沈庭樾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。

他越是不动声色,林嘉就越清楚。

他在等,等她露出马脚。

沈庭樾的声音混在响动里,听不出什么情绪。

“那要不要给你父母发个电报?请他们来西北,亲眼看看你成亲。”

电报?

那是什么年代的东西?

可在这本书的世界里,电报仍是边疆常用的通讯方式。

他不是在用现代术语试探她。

林嘉脑中“嗡”地一声,警觉瞬间拉满。

她错了,大错特错。

她以为沈庭樾是个重情义的人,却忘了他更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兵王。

这样的人,怎会不防备一个突然冒出来的“未婚妻”?

她从踏进这扇门的第一步起,就在他的监视之下。

他在试探她?

不,是早就开始调查了。

从她拿出信物的那一刻,从她说话的口音、举止的细节,甚至走路的姿态。

她以为自己演得很好,可在他眼里,或许破绽百出。

而他不揭穿,只是等,等她主动暴露。

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太松懈了。

只因为书里写沈庭樾为人正派,平日待人又温和。

她竟忘了眼前这人可是真正的兵王级别。

林嘉指甲掐进掌心,用疼痛提醒自己冷静。

不能慌,绝不能慌。

这人哪是什么只认信物不认人?

从她出现在他面前那一刻起,他就根本没信过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