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八十九章 会“唱歌”的花
洛尘的银翼鸟在暮色里划出一道银白弧线，翅膀扫过崖边垂落的藤蔓时，苏瑶正蹲在裂隙旁，指尖悬在那道不足半指宽的缝隙上方。风从裂隙里钻出来，带着潮湿的水汽，还裹着一丝极淡的、像水晶碰撞的清响，若不仔细听，很容易被山间的风声盖过去。
“洛尘，你听。”苏瑶侧过头，发丝被风拂到耳后，露出的耳垂沾着点崖边的晨露，在夕阳下泛着浅光。她没回头，却准确地朝着洛尘的方向伸出手，掌心向上，像是要接住那缕转瞬即逝的声音。
洛尘快步走过去，银翼鸟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腕，而后落在苏瑶肩头，尖细的喙轻轻啄了啄她的发梢。他俯身贴近裂隙，那声音比刚才更清晰了些——不是风声，也不是水流声，倒像是无数细碎的水晶在轻轻震颤，每一次震颤都带着绵长的尾音，像被拉长的丝线，绕着指尖打转。
“是从界域深处传出来的。”洛尘直起身，指尖划过裂隙边缘的岩石，指尖触到的地方并非粗糙的石壁，而是带着一种温润的光泽，像是被水流打磨了千百年的玉石。他记得古籍里记载过，西荒有处名为“回音谷”的界域，域内遍布水晶柱，能记下世间所有声音，可百年前一场大地震后，这处界域就彻底消失了，只留下零星的传说。
苏瑶站起身，拍了拍裙摆上的草屑，目光落在银翼鸟身上。刚才就是这只灵鸟突然失控，翅膀撞向崖壁，才撞开了这道隐藏的裂隙——银翼鸟通灵性，从不无故冲撞，想来是感知到了界域里的异常。
“要不要进去看看？”苏瑶仰头看向洛尘，眼里闪着好奇的光。她总觉得这道裂隙背后藏着故事，那缕清响里像是裹着无数未说出口的期盼，让人心头发软。
洛尘点头，抬手将她护在身后，指尖凝聚起一缕灵力，轻轻探入裂隙。灵力触到界域屏障的瞬间，那道缝隙突然扩大，像是被无形的手推开，露出一条能容两人并行的通道。通道里弥漫着淡蓝色的雾气，走进去时，脚下的路逐渐从岩石变成了柔软的土壤，踩上去像踩在蓬松的云朵上，连脚步声都被吸走了大半。
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，雾气渐渐散去，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顿住脚步——
前方是一片开阔的山谷，谷底铺着浅银色的土壤，土壤上零星点缀着半透明的水晶柱，最高的足有两人高，阳光透过水晶柱的棱角，折射出七彩的光斑，落在地面上，像撒了一地的碎星。谷底中央有一汪湖水，湖水是极浅的碧色，水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波纹，连风吹过都掀不起涟漪，只有水晶柱的影子倒映在水里，随着水晶的震颤轻轻晃动。
“这里就是回音谷？”苏瑶轻声惊叹，脚步放得极轻，生怕惊扰了这片宁静。她走到湖边，蹲下身，指尖刚碰到湖水，就听到“叮”的一声轻响，像是有人用指尖敲了敲水晶，声音清透，在谷里回荡了许久才散去。
洛尘走到她身边，目光扫过周围的水晶柱。这些水晶柱的表面有许多细小的裂纹，像是地震时留下的痕迹，而那些裂纹里似乎藏着微弱的灵力，却又被什么东西压制着，只能发出极淡的震颤声。他伸手触碰最近的一根水晶柱，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，同时，一段模糊的声音顺着指尖传来——有孩童的笑声，有女子的歌声，还有人在谈论着丰收的喜悦，可这些声音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，听得不真切。
“有人吗？”苏瑶朝着山谷深处喊了一声，声音刚落，就被周围的水晶柱反弹回来，形成绵长的回音，一遍遍地在谷里回荡。过了许久，回音渐渐消失，谷里又恢复了最初的寂静，只剩下水晶柱偶尔发出的微弱震颤声。
就在这时，银翼鸟突然飞了起来，朝着山谷东侧飞去，嘴里发出清脆的鸣叫。洛尘和苏瑶对视一眼，连忙跟了上去。
走了没多久，他们就看到前方的草地上坐着一个少女。少女穿着淡蓝色的衣裙，裙摆上绣着水晶花纹，乌黑的头发披在肩上，手里正拿着一块破碎的水晶，轻轻擦拭着上面的灰尘。听到脚步声，少女猛地抬起头，眼里满是警惕，手里的水晶下意识地挡在身前。
“你们是谁？”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，却又努力维持着镇定。她的眼睛很大，像湖里的水一样清澈，只是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落寞。
苏瑶放缓脚步，露出温和的笑容：“我们没有恶意，只是偶然发现了这里。我叫苏瑶，他叫洛尘。你呢？”
少女盯着他们看了许久，目光在银翼鸟身上停留了片刻，才慢慢放下手里的水晶，小声说：“我叫水音，是回音谷的守护者。”
“守护者？”洛尘挑眉，“这里除了你，还有其他人吗？”
水音点头，朝着山谷深处指了指：“还有我的族人，我们一直住在那边的洞穴里。自从百年前的地震后，回音谷就被屏障封起来了，再也没有人来过，直到刚才，你的银翼鸟撞开了裂隙。”她说着，眼神暗了暗，“以前也有其他界域的人来过，可他们说我们的水晶柱是‘没用的石头’，还想把它们挖走卖钱。后来族里的长辈就把裂隙封了，再也不让外人进来。”
苏瑶听着，心里有些发酸。她走到水音身边，蹲下身，看着她手里的破碎水晶：“这些水晶柱，是不是能记下声音？”
水音愣了一下，随即点头，眼里泛起一丝光亮：“你怎么知道？以前的回音谷不是这样的，那时候水晶柱能记下所有声音，风吹过的声音、花开的声音、族人的笑声……到了晚上，水晶柱会把这些声音放出来，整个山谷都很热闹。可地震后，水晶柱裂了，很多声音都记不住了，现在只能偶尔听到一点水晶震颤的声音，还有湖水的叮咚声。”
洛尘看着水音落寞的样子，突然想起自己储物袋里的花籽。那是他之前在南域的秘境里得到的，一共两种，一种叫同心花，能感知人的心意，花瓣会随着心意发出不同的声音；另一种叫破界花，能映出周围的气息，还能净化受损的灵力场。他当时觉得这两种花奇特，就随手收了起来，没想到现在或许能派上用场。
“水音，或许我们能帮你。”洛尘从储物袋里取出两个锦盒，打开后，里面分别装着两种花籽——同心花籽是淡银色的，像细小的碎银；破界花籽是淡蓝色的，表面带着极淡的纹路，像湖水的涟漪。
水音好奇地凑过来，眼睛瞪得圆圆的：“这是什么？”
“这是同心花籽和破界花籽。”苏瑶接过锦盒，轻轻捻起一粒同心花籽，放在手心，“同心花能感知心意，只要有人对着它倾注心意，它就会发出相应的声音；破界花能映出周围的气息，还能净化受损的灵力。或许，它们能和水晶柱一起，让回音谷重新热闹起来。”
水音的眼里瞬间燃起了希望，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锦盒里的花籽，又抬头看向洛尘和苏瑶，语气里满是期待：“真的可以吗？”
“我们可以试试。”洛尘笑着点头，“你知道哪里的土壤最适合种花吗？”
水音立刻站起身，朝着湖边的草地跑去：“就在那里！湖边的土壤最肥沃，而且靠近湖水，浇水也方便。”
洛尘和苏瑶跟在她身后，来到湖边的草地。这里的土壤果然比其他地方更松软，踩上去像踩着厚厚的羊毛毯。洛尘拿出小铲子，开始挖坑，苏瑶则蹲在旁边，帮着拂去土壤里的小石子——这些小石子大多是破碎的水晶渣，折射着阳光，像撒在土里的碎钻。
水音也没闲着，她跑去湖边，用树叶卷成一个小勺子，小心翼翼地舀了些湖水，放在旁边的石碗里，等着待会儿浇花。
“以前这里也种过花吗？”苏瑶一边捡石子，一边问。
水音点头，眼神里满是怀念：“种过！那时候湖边种满了蓝色的小花，风一吹，花儿就会跟着摇晃，还会发出细细的声音，像在唱歌。可地震后，花就都死了，土壤也变得贫瘠，再也种不出花了。”
洛尘听着，手里的动作顿了顿，随即又加快了速度。他能感觉到，这片土壤里其实藏着微弱的灵力，只是被地震后残留的浊气压制着，只要破界花能净化这些浊气，土壤就能恢复生机。
很快，两个小坑就挖好了。洛尘将同心花籽和破界花籽分别放进坑里，再用土壤轻轻覆盖好。苏瑶拿起石碗，将湖水慢慢浇在花籽上——湖水刚碰到土壤，就被迅速吸收，土壤表面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泽。
就在这时，奇迹发生了——
土壤里突然冒出了两株嫩芽，一株是淡银色的，另一株带着淡蓝色的纹路，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，转眼间就长到了半尺高，还抽出了小小的花苞。
“发芽了！真的发芽了！”水音惊呼起来，声音里满是惊喜，她伸出手，想要触碰那株同心花的叶子，却又怕弄坏了它，指尖在半空中犹豫了许久。
“没关系，碰一下试试。”苏瑶笑着鼓励她。
水音深吸一口气，轻轻伸出指尖，碰了碰同心花的叶子。就在指尖触碰到叶子的瞬间，叶子突然发出了轻柔的颤音，声音像水晶柱的震颤声，却又多了一丝温暖，像有人在耳边轻声说话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。
“它在‘回应’我！”水音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，她又试着碰了碰破界花的叶子，破界花的叶子没有发出声音，却在表面映出了水音的影子，影子周围环绕着淡淡的蓝色光晕，像一层保护膜。
洛尘看着这一幕，嘴角也露出了笑容：“同心花能感知心意，你刚才心里满是欢喜，所以它发出的声音也是温暖的；破界花能映出气息，你身上的灵力很纯净，所以它映出的光晕也是干净的。等它们开花了，效果会更明显。”
水音用力点头，她小心翼翼地坐在花旁边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花苞，生怕错过开花的瞬间。苏瑶也蹲在旁边，和水音一起看着花苞，洛尘则走到湖边，望着远处的水晶柱——他能感觉到，随着花籽的生长，水晶柱的震颤声似乎比刚才更清晰了些，像是在和花苗呼应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，夕阳渐渐落到了山后面，山谷里的光线暗了下来，水晶柱开始发出淡淡的光芒，将整个山谷照亮，像无数盏小灯。就在这时，同心花的花苞突然轻轻颤动了一下，淡银色的花瓣缓缓展开，露出了里面淡黄色的花蕊。花瓣刚完全展开，就随着晚风轻轻摇晃起来，发出断断续续的小调，声音清脆，像孩童在哼唱童谣。
紧接着，破界花的花苞也开了。淡蓝色的花瓣层层叠叠，像湖水凝结成的花朵，花瓣表面映着湖水和水晶柱的影子，连风吹过的痕迹都能清晰地留在花瓣上——风从东边吹来时，花瓣上就会映出东边水晶柱的影子；风转向西边时，影子也会跟着移动，像一幅流动的画。
“开花了！它们真的会‘唱歌’！”水音激动地站起来，朝着山谷深处跑去，一边跑一边喊，“族人们！快来看啊！有会唱歌的花！”
没过多久，一群穿着和水音相似衣裙的人从山谷深处的洞穴里走了出来，有老人，有小孩，还有年轻的男女。他们一开始还带着警惕，可当听到同心花发出的小调，看到破界花上流动的影子时，眼里的警惕渐渐变成了惊讶和好奇。
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走到花田边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，碰了碰同心花的花瓣。就在他触碰花瓣的瞬间，花瓣上传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——那是老人年轻时的笑声，他已经很多年没这样笑过了。老人愣住了，随即眼眶湿润，嘴里喃喃地说：“是我的声音……真的是我的声音……”
一个小女孩跑过来，对着破界花轻声唱起了童谣。破界花的花瓣轻轻颤动，竟跟着小女孩的调子哼唱起来，声音比小女孩的更清脆，还带着水晶的回响。小女孩惊喜地拍手：“花在跟我唱歌！它在跟我唱歌！”
苏瑶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，心里暖暖的。她走到洛尘身边，轻轻握住他的手：“你看，它们真的让这里重新有了声音。”
洛尘反握住她的手，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。他看着苏瑶脸上的笑容，心里满是温柔：“是你提议来这里的，也是你一直鼓励水音，这都是你的功劳。”
苏瑶脸颊微红，轻轻摇了摇头：“是我们一起的。你看，水音多开心啊。”
不远处，水音正带着几个年轻人给花浇水，脸上的笑容像盛开的同心花一样灿烂。她时不时地碰一下花瓣，听着花瓣发出的声音，偶尔还会对着花轻声唱歌，花则跟着她的调子回应，声音在山谷里回荡，和水晶柱的震颤声、湖水的叮咚声交织在一起，形成了一首独特的乐曲。
夜幕渐渐降临，水晶柱的光芒越来越亮，将花田照得如同白昼。族人们围坐在花田边，有人轻声聊天，花瓣就传出他们的对话声；有人拉起了古老的琴弦，花就跟着琴弦的调子哼唱；连小孩追逐打闹的笑声，都被花瓣记了下来，一遍遍地在山谷里回荡。
洛尘和苏瑶坐在湖边的石头上，看着眼前的景象，心里满是平静。银翼鸟落在他们中间，闭着眼睛，似乎在享受这美好的声音。
“你说，以后这里会不会一直这么热闹？”苏瑶靠在洛尘肩上，轻声问。
洛尘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，声音温柔：“会的。同心花和破界花会一直在这里生长，它们会记下族人的每一个声音，会和水晶柱一起，让回音谷永远充满歌声。”
苏瑶点点头，闭上眼睛，听着耳边的歌声、笑声和水晶的震颤声，嘴角露出了安心的笑容。她知道，这里的故事还会继续，而他们，也会带着这份温暖，继续去探索更多未知的界域，去见证更多美好的奇迹。
夜色渐深，回音谷里的声音却没有停歇，那首由花、水晶和人共同谱写的乐曲，在山谷里回荡着，飘向了界域的每一个角落，像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希望和重生的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