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溪竹月狐声来
青溪镇的月亮总比别处沉得慢些。:楚临风站在镇口那座爬满青苔的石拱桥上,指尖还残留着古桥栏上狐形图腾的冰凉触感。三天前他们循着九尾狐鳞片上的纹路找到这里时,这尊被刻意用灰浆掩盖的图腾还藏在桥身西侧的凹槽里,是林溪用大禹血脉唤醒的水纹微光,才让那些蜷曲的狐尾纹路重见天日。
“阿澈的植物共鸣又有反应了。”林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她手腕上的银色纹路正随着呼吸轻轻闪烁——这是三天前在临时隔离点,那个能与植物对话的共生体少年阿澈,用自身本源之力留下的感应印记。此刻纹路泛着淡蓝微光,像条细碎的星河,正朝着镇西竹林的方向延伸。
楚临风抬手按住胸前的怀表,金属表壳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。自从精神病院地下的青铜门开始震动,这只祖传的怀表就像被唤醒的沉睡者,先是表盘浮现“裂隙将开,三载之期”的血色文字,后来又在西北遗迹的青铜密信前发出共鸣。此刻表针正不受控制地逆时针转动,表盖内侧刻着的模糊纹路,竟与林溪手腕上的水纹印记隐隐呼应。
“小心点,那老人说的‘月圆女子歌声’,说不定就是九尾狐的圈套。”赵磊扛着从隔离点带来的特制捕捉枪走过来,枪身的银色涂层能暂时压制神话生物的能量波动。三天前他们找到青溪镇的老族长时,那老人攥着旱烟杆的手都在发抖,只说每到月圆夜,镇西竹林里就会飘来女子的歌声,听过那歌声的人,第二天要么说自己见了过世的亲人,要么就变得痴痴傻傻,久而久之,再没人敢靠近那片竹林。
阿澈突然停下脚步,他垂着的手轻轻搭在路边一株狗尾草上,原本枯黄的草叶竟在他指尖下重新变得翠绿。“它说...里面有很古老的能量,还有...悲伤的味道。”少年抬起头,眼底泛着与植物共鸣时特有的淡绿微光,“不是混沌能量,是更纯粹的...像雪山融水那样的气息。”
楚临风点点头,将怀表揣回内袋:“走,进去看看。”
青溪镇的竹林比他们想象中更幽深。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竹叶,在地面洒下细碎的银斑,风一吹,竹叶摩擦的沙沙声里,真的混进了隐约的歌声。那声音不像人间所有,既没有女子的柔媚,也没有孩童的清脆,倒像山涧流水撞在青石上,又像千年古钟在空谷里回响,明明隔着很远,却仿佛就在耳边萦绕。
“别被歌声影响。”楚临风从背包里拿出四枚特制的耳塞,这是用西北遗迹的青铜碎屑做的,能隔绝神话生物的精神干扰,“九尾狐最擅长用幻术,先确认它的位置。”
林溪接过耳塞时,手腕上的水纹印记突然亮了起来。她抬头望向竹林深处,那里有一片被月光照亮的空地,空地上竟生长着一株从未见过的植物——树干是深紫色的,叶子像狐狸的尾巴,花瓣则是透明的,里面包裹着点点银光,像把星星揉碎在了花瓣里。
而那株植物下,正坐着一个白衣女子。
她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垂到腰间,发梢缠着几片竹叶,身后九条毛茸茸的狐尾轻轻垂在地面,每一条尾巴上的毛色都不一样,从纯白到银灰,再到深紫,像把月光的颜色都织进了尾毛里。听到脚步声,女子缓缓回头,她的眼睛是琥珀色的,瞳孔里映着整片竹林的月光,明明是妖物的模样,却透着一股不属于尘世的清冷。
“终于来了。”女子的声音和刚才的歌声一样,清冽中带着悠远,“楚临风,林溪,还有...共生体的小家伙。”她的目光扫过阿澈,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“没想到过了三千年,还能见到共生体这种存在。”
赵磊立刻举起捕捉枪,枪口对准白衣女子:“你就是九尾狐?那些被歌声影响的镇民,都是你做的?”
九尾狐轻轻笑了笑,身后的狐尾微微晃动,几片竹叶随着她的动作飘了起来:“我只是在净化他们体内的混沌能量罢了。青溪镇底下,就压着一条通往青铜门的裂隙,你们以为那些‘痴痴傻傻’的镇民,真的是被幻术影响?他们是被裂隙泄漏的混沌能量侵蚀了神智。”
楚临风皱起眉头:“青铜门封印的不是旧神吗?怎么会有混沌能量?”
“旧神?”九尾狐摇摇头,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嘲讽,“人类总是喜欢给未知的事物贴标签。精神病院地下的青铜门,封印的根本不是什么旧神,是‘混沌本源’——那是比所有旧神都古老的存在,是万物诞生前的混沌之气,也是所有黑暗力量的源头。”
林溪猛地攥紧了手,手腕上的水纹印记开始发烫:“你怎么知道这些?还有...西北遗迹的青铜密信,提到大禹后人要以血脉为钥重铸封印,这和混沌本源有什么关系?”
“因为当年封印混沌本源的,就是大禹和路西法。”九尾狐的话像一道惊雷,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。她站起身,九条狐尾在月光下展开,像一把巨大的扇子,“三千年前景,混沌本源突破了次元壁,开始吞噬人间的秩序。大禹用治水时获得的‘洪荒之力’,路西法用堕天使的‘黑暗圣力’,两人联手才将混沌本源封印在青铜门后,而三座遗迹——西北镇元、深海沧溟、极北冰原,就是维持封印的三个阵眼。”
楚临风突然按住了胸前的怀表,表壳下的齿轮正在疯狂转动,仿佛要挣脱束缚。他想起三天前在旧病历夹夹层里找到的青铜面具残片,想起梦中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神秘人,还有怀表多次与青铜门、密信产生的共鸣。
“你说的...继承者,是谁?”楚临风的声音有些发紧。
九尾狐的目光落在楚临风身上,琥珀色的眼睛里泛起微光:“就是你,楚临风。”她伸出手,一片透明的花瓣从她指尖飘落,停在楚临风面前,“大禹的洪荒之力,路西法的黑暗圣力,都传承在了你的身上。你以为三年前的车祸是意外?那是你体内的力量第一次觉醒,你当时对抗的,根本不是普通的怪物,是混沌本源派来的先锋——克苏鲁眷属。”
楚临风猛地想起梦中的场景:燃烧的汽车,粘稠的黑色雾气,还有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神秘人。他当时以为那是幻觉,可现在想来,神秘人身上的气息,竟和怀表的共鸣一模一样。
“那个戴青铜面具的人...是谁?”
“是路西法的残魂。”九尾狐的声音低沉下来,“当年封印混沌本源后,大禹和路西法都耗尽了力量,大禹的血脉留在了人间,路西法则将自己的残魂封在了青铜面具里,等待继承者出现。三年前你觉醒时,他出来帮你挡了一击,之后就彻底消散了,只留下那块面具残片。”
阿澈突然开口,眼底的淡绿微光变得急促:“那...青铜门的裂隙越来越大,混沌本源会不会突破封印?还有那些共生体...他们体表的银色纹路,是不是和混沌能量有关?”
“没错。”九尾狐点点头,看向阿澈的目光柔和了些,“共生体是人类与低阶神话生物融合的产物,而低阶神话生物的力量,本质上就是稀释后的混沌能量。现在青铜门的封印在衰退,混沌能量开始泄漏,共生体体内的能量也会受到影响——就像青溪镇那个失控的共生体,他就是被混沌能量刺激,才变成了巨型藤蔓。”
赵磊放下了捕捉枪,脸上满是难以置信:“那你为什么要找我们合作?你是妖物,我们是人类,你没必要帮我们。”
“因为我欠大禹和路西法一条命。”九尾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怅然,“三千年前景,我还是只刚修炼成形的小狐妖,差点被混沌本源吞噬,是大禹和路西法救了我。这些年,我一直在守护青溪镇下的裂隙,可现在我的力量越来越弱,混沌本源的气息却越来越强——如果你们失败了,不仅人类会被混沌吞噬,所有神话生物,包括我,都会消失。”
她走到楚临风面前,递过一枚银色的狐尾毛:“这是我的本命狐毛,能帮你暂时压制体内两种力量的冲突。三星连珠之夜快到了,那是混沌本源最虚弱的时候,也是重铸封印的最佳时机。但你们需要我的帮助——只有我知道如何同时激活三座遗迹的阵眼,也只有我能分辨混沌本源的伪装。”
楚临风看着掌心的狐尾毛,毛丝在月光下泛着银光,带着一丝清凉的气息。他想起怀表上“裂隙将开,三载之期”的血色文字,想起林溪手腕上发烫的水纹印记,想起阿澈说的“大地的求救声”,还有赵磊肩上那把还没来得及使用的捕捉枪。
“好,我们合作。”楚临风握紧了狐尾毛,怀表的转动渐渐平缓下来,“但你要保证,不能伤害任何无辜的人,包括共生体。”
九尾狐点点头,琥珀色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笑意:“放心,我比你们更清楚,失去家园的滋味。”
月光下,九条狐尾轻轻摆动,竹叶沙沙作响,仿佛在为这场跨越三千年的合作,奏响序曲。楚临风知道,从这一刻起,他们要面对的,不再是简单的旧神或怪物,而是足以毁灭世界的混沌本源。但他的手中,握着大禹的血脉、路西法的残魂、九尾狐的承诺,还有身边这些并肩作战的伙伴——或许,这一次,他们能改写三载之期的预言。
林溪走到楚临风身边,手腕上的水纹印记与怀表的纹路产生了共鸣,淡蓝与银白的微光交织在一起,照亮了前方的竹林小路。阿澈也抬起头,眼底的淡绿微光与透明花瓣的银光呼应,路边的狗尾草轻轻摇曳,像是在指引方向。赵磊扛着捕捉枪,跟在他们身后,脸上的犹豫早已变成了坚定。
九尾狐看着他们的背影,九条狐尾轻轻收起,转身走向竹林深处:“跟我来,我告诉你们激活阵眼的方法,还有...混沌本源的弱点。”
月光透过竹叶,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渐渐消失在竹林深处。而青溪镇的石拱桥上,那尊狐形图腾的纹路,正随着月光的移动,慢慢变得清晰——那不是简单的图腾,是三千年前景,大禹和路西法亲手刻下的守护印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