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江楼。
棠溪昭穿了常服,到了望江楼,店里的伙计引他上了楼上的雅间。
他要见的就是乔氏。
“阿姊。”棠溪昭行了礼数后,撕下脸上的面具,露出那张比面具更为英俊的脸。
“还是你的原皮更让人喜欢。”乔氏到了两杯茶,一杯递给棠溪昭,“小昭儿,听说你在皇城司混得不错,人前人后,别人都得称呼你一句大人了。”
乔氏毕竟帮过他,棠溪昭对她还是尊敬有家的,“阿姊莫要笑话我了?”
“听说方大人死了,这事是真的的吗?”乔氏边饮茶边闲聊
“……”
李持安对方得弦另有安排,他要是如实告知乔氏,那就是破坏李持安的谋划。
棠溪昭道:“是啊,那侍女的第二刀插进胸膛,这重伤诱发旧病,没挨过去,连荆王府的大公子都亲自上门祭奠了。”
听到荆王府三个字,乔氏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,旋即便把脸色敛去。
棠溪昭道:“对了,阿姊,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吩咐吗?”
乔氏脸色突然黯然起来,“对景思人兮,我心空悲。”
“我出趟门,不想我那妹妹竟然叫人诬陷杀了人,还不清不楚地死在牢里了,我伤心难过啊,竟然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。”
棠溪昭讶然一阵后,顺着乔氏的话往下问,“竟然有这种事,阿姊的妹妹是何人?”
乔氏用帕子擦了眼泪,“我妹妹姓阮,是杭州前牢头安棂望的小夫人,她被人一口咬定杀夫谋财,被判凌迟,可还没到行刑的时候,她却在牢里不明不白地病死了。”
棠溪昭睁圆了眼睛,“是阮缘君杀夫案?”
“你知道这个案子,小昭儿,姐姐命苦啊,这辈子随波逐流,无依无靠,就这么个妹妹,就这样死了。”乔氏捂脸痛哭,如丧考妣。
李持安从杭州衙门调出来的胡家酒肆一案的卷宗,棠溪昭仔细看了,记录的证人和证词他记得一清二楚。
金丞是胡家帮工,也是荞娘的奸夫,阮缘君便是当时的证人之一,乔氏和阮缘君是姊妹,那荞娘会不会就是乔氏?
棠溪昭幽幽问:“阿姊姓乔,荞娘是你吗?胡家酒肆老板胡扬之的妾室。”
乔氏明显一愣,随即冷笑道:“这么多年没人提这个名字,我都忘了我曾经还有个名字叫荞娘。”
她一生孤苦无依,在教坊司成了魁首,二十三四的年纪被工部郎中纳做小妾,好不容易熬到工部郎中死了,却又被大娘子用一千贯卖给了胡扬之。
胡扬之哪里是个好东西,她怀不上子息,却对她百般辱骂,他那自诩孤高自傲的大娘子,单氏母女也一样从心底瞧不起她。
棠溪昭又道,“胡氏女说,是阿姊与家中帮工金丞有了情意,被单氏发现,阿姊便伙同金丞把单氏灭口,一把火把胡家酒肆烧个精光,最后还做假证诬陷胡氏女杀母弑父,此事可是真的?”
“你竟然信这些道听途说的,阿姊是什么样的人儿,小昭儿是不清楚吗?”乔氏看着棠溪昭疑道,话一出口,她似乎抓到了什么。
“没有,我没有不信阿姊的意思。”看乔氏激动,棠溪昭只得出声安抚。
他不是当事人,哪里清楚其中是非黑白,乔氏帮过他,乔氏就是荞娘的事,他不能泄露,不然纪晏书定会杀了乔氏。
“阿姊,时间也不早了,小弟得先回去了。”棠溪昭起身,眼睛瞥过案上灵位,那是阮缘君的灵位,“人死不能复生,阿姊看开些吧。”
做了辞别礼,棠溪昭出了门就离开望江楼。
乔氏见了个心腹进来,“胡晏书没有死,就在杭州,你托人打听打听她躲哪里了,还荆王府的大公子,也探探他的行踪。”
“是,娘子。”心腹领了命便下去了。
乔氏的眸色突然变得幽暗森然,帕子擦了手丢进铜盆里,马上浸湿沉入盆底。
“胡晏书,你可真命大,那样的酷刑都没能把你弄死。”
……
乔氏托人探听到的消息,是琼珠死了,而胡晏书的藏身之所却不清楚是在哪一家,但她很快便把主意打到荆王府的大公子南荣清嘉身上。
“你是何人?”南荣清嘉对贸然邀他相见的中年女人神情冷淡。
“大公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,六年前,您找来的火油,可是把胡家酒肆烧得干干净净的。”
乔氏的唇畔擒着淡淡的笑意。
“你是那个荞娘?”南荣清嘉回想到六年前,这个女人还是和六年前那般,肌肤似雪,髻挽乌云,只是他这个人轻易记不得人脸,要多记几次才能记得住。
然而那时,他只是奉命寻来火油,并不知所用,直到那夜胡家酒肆着火,他才知道他找来的火油用在了哪里。
乔氏眉宇细长,黑白水润的眼睛透着精明与算计,还有几分狡黠。
“大公子奉荆王爷的命令来杭州处理事务,方得弦死了,荆王爷和大公子是应该高兴的,可胡氏女和蒲寿庚没死,荆王爷高枕无忧不了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