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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家子大张旗鼓的来,办完正事又乘兴而归,只有阿砚都快走出永乐街了,还依依不舍的再回望听香榭巨大的招牌。

咦?他最后一次回头的时候,突然看到人群里好像有道熟悉的身影往听香榭的方向去了,只是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踪影。

——

“本来你只是随便诈诈,没成想竟然还真钓出大鱼来了。”孟晚回到家中才出声感慨。

宋亭舟第一件事便是去看火炉里的炭,果然剩的不多了,他边加炭边搭上孟晚的话,“后续还会有小鱼小虾。”

孟晚很想对他竖个大拇指,他仔仔细细地把手洗了,“其实今天应该带小辞去的,没准能发现什么。”

宋亭舟知道他的想法,“她们不敢,也不可能这么蠢。”

孟晚从怀里取出浮音给的东西,一张普通纸张,上头写着六人姓名,其中正有边二兴的名字。他把纸单递给宋亭舟,“你说这上面都是真的吗?”

宋亭舟沉吟道:“真假参半。”

黄叶端了一盘子橘子过来,孟晚顺手贴在火炉边上两个,“我猜只有三分其一,六个里起码有四个都是假的,剩下两个也是无用的棋子。”

毕竟边大人已经死了,这步棋已经走废。

他说着哼了一声,“反正咱们也同样只是给了个模棱两可的消息,不算吃亏。哦,对了,还有一幅画。”

宋亭舟坐到他身边,把那张名单拿到自己手里,“无用也有用,要看后续怎么用,画你不必理会。”

孟晚给他的两个小橘子翻个,指尖被烫的染上了一层红,他顺手把手往宋亭舟的手里一塞,“要画这事着实古怪,你好不容易休几天假,也不必急切,在家好好休息几天。”

宋亭舟一手抓着他的手,另一只手抚了抚他鬓边的发,“好。”

说是要在家休息,实际还是有许多决策需要他来决定,下午陶八过来,宋亭舟便吩咐他道:“这几天不论昼夜,派人把永乐街守紧。”

监察御史既然弹劾宋亭舟狎妓,宋亭舟干脆就把这责任揽下来了,横竖盛京城除了皇城都是顺天府的辖区。

他以顺天府办事的名头,叫陶八租下了听香榭门口的小铺面,再派顺天府衙门里的六个通判,带上几个小吏每天就坐在听香榭的大门口轮流当值,收录每个逛花楼的人姓名、住址等信息。

想进听香榭的过一个查一个,若有故意谎报的,一律按欺诈罪被一旁候着的捕快拉去顺天府审讯,单纯扯谎的关一夜放出去也就罢了。真有什么案底被查出来,那可就好看了。

他这样行事强硬,把想来逛窑子的人都给吓住了,毕竟寻常百姓谁也不想与官府的人打交道。

听香榭门可罗雀,这样一来反而更方便顺天府的人盯人。

盛京城里的声乐场所数不胜数,寻常好色的人不去听香榭照样可以去别的花楼,可对于某些因为隐秘而必须要去听香榭的人就无比痛苦了。

陶家三个兄弟跟宋亭舟这么久,办案都已经办出经验了,他们兄弟仨各领着几个衙役轮班倒,也不穿官服,就穿着便装在永乐街上溜达,在宋亭舟自请在家闭门思过的第五天,一口气抓了四个官员,一抓一个准。

第六天宋亭舟重新上早朝,这次朝中对他横眉竖眼的官员更多了。但这次没人敢再参奏他,毕竟……

“朕听说顺天府昨日抓获了几个朝廷命官。”皇上高坐在龙椅上,语气听上去似乎带了丝笑意。

宋亭舟从文官前排出列,恭敬的回禀道:“回陛下,确实如此。上次赵、丁两位御史大人参奏臣枉顾典章,公然狎妓。臣在家闭门思过的时候左思右想,深觉有理,所以准备严查官员狎妓之事,以肃清官场威仪。”

参宋亭舟狎妓的赵御史背后一凉,不知道是来自何处的目光,把他脊梁骨都快要戳出个洞来。

眼见着他是不敢露头了,然而参宋亭舟和夫郎举止亲昵不教礼俗的丁御史还想再挣扎一下。

做御史的最会夹枪带棒,丁御史散朝出宫后故意在宋亭舟面前路过,顺带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,“宋大人真是百官之典范,但下官怎么听说您夫郎还逛妓院呢?如此惊世骇俗的小哥儿,宋大人还是好好管教一二吧,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给大人带来祸端也说不定。”

宋亭舟本来没想理他,听到后来突然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他,“丁御史应该知道本官是从岭南一带调任上来的。”

“宋大人在西梧府的政绩斐然,令人钦佩。”丁御史狐疑,什么意思?宋亭舟靠自己本事从岭南那等未穷山恶水杀回盛京,这件事朝中百官应该无人不知吧?西梧府有钱了之后户部尚书逢人就夸宋亭舟有本事,不知道的还以为宋亭舟是他儿子。

宋亭舟双瞳黝黑,墨色的眸子里是能把人溺死其中深潭,“本官在西梧府六年半,共斩贪官污吏七人,手下的四个知县也换了个遍。比起与人唇枪舌战,本官更喜欢干净利落一些的方法。”

丁御史被他看得汗毛直立,心里已经暗暗后悔刚才说话招惹对方了,却拉不下脸来认错,只好悻悻地离开了。

宋亭舟重回顺天府之后,便立即着手审问前些天陶八抓的官员们,再加上从浮音给得名单中旁敲侧击,毫不意外的找到一个和边家有关的另一个关键人物。

边家二十一具死尸中那个表小姐,姓齐名蕊,其父是边夫人的庶弟。齐蕊从小父母双亡寄养在边大人家中,可她极少有人知道她还有个姨母。

这个姨母是齐蕊母亲的妹妹,曾经上门来看过她,因为家境不好,齐蕊偷偷接济过几次,因此被边家的奴仆嘲讽是打秋风的穷亲戚。

姨母一把年纪也是要脸的,但她家里实在落魄,冬天短粮的时候孩子连饭都吃不饱,为了给孩子求上一些粮食,也只能麻烦外甥女。

厚颜求到外甥女头上已经很难为情了,怕齐蕊为难,她每次都偷偷的来,不敢让别人知道。

齐蕊死的时候,她姨母正躲在她闺房的里屋中,亲眼看见边老爷闯进小院里施暴,场面残酷,几个下人进来拉也没拉开,反而被发狂的边老爷给弄伤了,甚至还有两个当场就倒在了破碎的瓷器上没了气。

表小姐的姨母吓得大气都不敢出,她承受不住被人发现的后果,丢弃眼神绝望的外甥女趁乱跑了出去。

跑出齐蕊的院子后,她看见边家主母匆匆带人过来围住了院子……

“真的是边老爷杀了蕊娘,民妇亲眼所见,种种细节历历在目,随大人盘问。只求大人还我外甥女一个公道,她正是豆蔻年华,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,连个土丘都没有啊!”

表小姐的姨母在堂上哭得泣不成声,这段日子以来她一闭上眼睛,梦里便是外甥女满脸是血地质问她当初为何弃自己而去。

被贫困和愧疚折磨的妇女已经枯瘦如柴、濒临崩溃,任谁也看不出来她如今才不过三十几岁而已。

宋亭舟乌纱帽下的神情肃穆严峻,他沉声吩咐道:“十一,你带上她随我去边家一趟。”

“陶八,你把府衙的捕快和衙役都带上,把仵作也喊来,咱们今天一样样的勘察,看证词是否与边家情景相同。”

前往边家的人越聚越多,最后刑部也来了人,边大人基本能定罪,虽然他人已死,可逝者照样需要一个公道。

从上午一直忙活到黄昏,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边家出去,一身官服的宋亭舟走在前面气势威严,百姓们从旁边路过连呼吸都几乎屏住了。

卖包子的老妇人心中一慌,手里的半屉包子都掉在了地上,一个包子她也只能挣上个一两文,顿时心疼到连害怕都忘了,蹲在地上边捡边叹息。

“这屉包子我买了。”宋亭舟余光中看见这里的动静,几步走近,从荷包里抓了一把铜钱扔进老妇人的破碗里。

“宋大人?不……这这包子脏了,民妇再给您换一屉。”那半屉包子起码有五个都沾上了土,平凡百姓也不会买这样的包子,又如何能卖给官老爷?

见她不动,宋亭舟自己从蒸屉里拿起一个包子,将上面沾了土的地方用手撕下去,三两口就吃完了一个。

“你们谁饿了过来拿两个垫垫肚子,本官请客。”

其余人面面相觑,陶十一先过来拿了两个沾了土的,他更不讲究,直接拍了拍就囫囵吃了进去,“大人,这也不够咱们一伙人吃的呀?”

陶八和陶十过来一人拍了他一下。

陶十一嘟囔,“本来就是嘛。”

其余人衙役犹犹豫豫的过来,“大人。”

宋亭舟颔首,“旁边有面摊和馄饨摊子,你们忙活一天都辛苦了,让他们都过来一起坐。”

“欸!”那衙役眼睛一阵酸涩,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差役向来被官老爷呼来喝去,少有好脸色,宋大人虽然也指使他们,但是字字句句都把他们当人看,而不是狗。

宋亭舟又给了那老妇半角碎银,买下她剩余所有包子,还有馄饨摊和面摊都先给了银子,让他们只管做有多少食材做多少吃食。

一时间这条街上只要是卖吃食的铺子,坐得都是身穿差服的衙役、捕快、文吏等。

宋亭舟也和陶家兄弟找了张边角处的桌子坐下,桌子上馄饨、面条都有,而且一个赛一个的能吃。

宋亭舟最后放下了筷子,回身一看,其余衙役都在等他。

“都回吧,本官也回家去了。”

他说完衙役们一个个的自发过来告退,一顿饭而已,大家的语气便比平时的公式化多掺杂了一丝真诚。

边家二十一具尸体的案子宋亭舟结案后将卷宗送往刑部,曾仕棋亲自带着卷宗找上宋亭舟。

“宋大人应该知道了本官和桓仁的关系,桓仁已经去了,难道就不能看在本官的面子上,给他一个体面吗?”曾仕棋几乎算得上是在恳求宋亭舟了,可见他与边大人确实是推心置腹的好友。

宋亭舟目光扫向他手里的卷宗,正了正自己脸色,语气凝重地问:“不论是生是死,犯了错便该受到律法的严惩。法不阿贵,刑无等级,曾大人任刑部侍郎这么多年,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?”

曾仕棋见他语气坚决,知道此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,眼神也从哀求变得冷硬起来,“宋大人刚正不阿,但愿不会遇到至亲好友与之决断的那一天!”

宋亭舟漠然拱手,“不劳曾大人惦念。”

——

边大人的案子被定下结案,他家里的钱财都被充了公。原本后代还能安安生生做三代地主老爷,这下子都平民都不算,是罪臣之后。

边家的案子虽然了了,但常金花也不想再住进那座宅子里,她甚至提出了带阿砚通儿住在拾春巷,让孟晚陪宋亭舟住府衙去。

孟晚哭笑不得,说怎么也不至于分家。

寒冬腊月的,眼见着就要到小年了,既然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宅子,还不如就稳稳当当的在拾春巷准备过年。等明年开春暖和了,再从顺天府附近找宅子,把目标降低一点,哪怕是三进的宅子也能挤挤住下。

许多年没在北方过年了,常金花早早的开始准备年货,她也是太悠闲了,身边也没一个能说话的同龄人,天天走哪儿都把槿姑带上。

孟晚在院里清点年货的时候,朝廷的圣旨就到了。

他家半点准备也没有,孟晚急忙叫人将正门打开,家里厅堂的正中间也要摆上香案,点好香烛。自己则推着常金花回屋里换上他俩最值钱的贵重衣裳,要做好一丝不苟,穿戴整齐,方能显示对圣上的敬重。

幸好回京前特意从松韵书院里请教了几位先生,要不他还真做不来。饶是如此,孟晚仍在一个面上功夫还不到家的小宫侍眼里,见到了几分嘲讽。

皇上宣旨不是别的,而是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宋家买房买不到,正好借宋亭舟办边家案子有功的托辞,特意赏了一座宅子给他。

孟晚面露恭敬的带着常金花谢了恩,全程不敢露出一点其余表情。

“孟夫郎不必害怕,把圣旨好好收起来供奉,不可毁坏。”宣旨的宫侍好心提醒道。

孟晚招了招手,黄叶提了几个壵锦做得小荷包过来,弯着腰递给他。孟晚把其中最大的一个给了宣旨的宫侍,剩余小的都给其他人分了,独独漏了那个眼神不好使的。

“多谢公公关照,这点小东西,大家拿着玩,若是不嫌弃诸位有空可随时到宋家来喝盏热茶。”

“万万不可,这……孟夫郎实在是客气了。”宫侍推脱几下,便把荷包收入怀中,带领众人告退。

刚走出拾春巷,没收到荷包的小太监便迫不及待的告状,“喜公公……”

“住嘴吧你,没眼色的东西,下次不许再跟我出来。”喜公公翻了个白眼怒斥。

其余宫侍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都不约而同的将荷包拿出来偷偷看。

“呀,我说怎么这么小,竟然是一锭金子!”

“这一块少说也有五两,你这都嫌小?”

“都说了以为是银子了。”

“银子五两也不少了啊?”

“你们看这荷包上头是什么绣法?怎么从没见过?”

“好像不是绣的,是织的,叫壵锦,我在贵妃娘娘处见过,说是岭南进贡的。”

难得出宫一次,宣旨的大太监由着他们叽叽喳喳,等回了宫免不了又是框框架架的规矩。

他把伸进袖兜里,捏了捏里面的荷包,在壵锦独特的纹路下,是棱角坚硬的块状物,起码也有十五两。

这个孟夫郎,真是个妙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