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,龙慕真彻底懵了。
脑海中仿佛炸开一道惊雷,轰得他神魂震荡,耳畔嗡鸣不止。
他……竟然有个女儿?而且都快两岁了!一个活生生的小生命早已在这世间呼吸奔跑,而他这个做父亲的,直到此刻才知晓她的存在!
他死死盯着春梅怀中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——龙暖宝。
她穿着一身红底金纹的婴孩长袍,小脸圆嘟嘟的,像颗熟透的蜜桃。
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他,肉乎乎的小手还不安分地扑腾着,像是要挣脱束缚,扑进这陌生又熟悉的怀抱。
龙慕下意识掏了掏耳朵,又狠狠揉了揉双眼,甚至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。
疼。
不是梦。
“春……春梅,说实话,”
他声音干涩,喉咙像被砂纸磨过,“这是真的?……没有开玩笑?”
话音未落,一旁那白骨老者翻了个白眼,冷哼一声:“臭小子,是个男人吗?婆婆妈妈的!她就是你的女儿,亲生的!血脉相连,骨血相承,骗得了天地,骗不了吾这双‘天命之瞳’!”
正是蚊神,传说中能窥探命运轨迹的存在。
龙慕心头一震,还想反驳,可就在这时,金翅蚁一蹦一跳的从包厢里出来,目光精准锁定龙暖宝,只一眼,便斩钉截铁道:“主人,她是你的女儿,错不了一点!她的灵魂波动与你同源,气息共振率高达九成七,绝无可能作假!”
“小金子,别闹!”
龙慕怒斥,却已掩饰不住声音里的颤抖。
他瞪了金翅蚁一眼,语气强硬,可心里早已动摇。
他知道,金翅蚁从不说谎,更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。
可问题是……他和慕容芊芊明明只是短暂相处,彼此试探交锋多于温情,何曾有过山盟海誓?谈婚论嫁更是遥不可及,怎么一转眼,天上就掉下来个闺女?
“妈的……这叫什么事啊。”
他在心中咆哮,“稀里糊涂就成了爹?还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!”
想到这里,他忍不住偷偷抬眼看向春梅怀中的小女孩。
那一瞬间,某种奇异的悸动自心底起,如同春日冰河乍裂,暖流奔涌。
而就在这思绪翻腾之际,一道稚嫩却清晰的声音,如晨露滴落心湖:“父……父亲……抱……”
龙慕猛地回神。
只见龙暖宝正努力伸着两只白嫩的小手,朝他摇晃着,眼神亮晶晶的,满是期待与依恋,仿佛他们从未分离,仿佛她本就该在这里。
那一瞬,所有的怀疑、震惊、抗拒,全都烟消云散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汹涌澎湃的父爱,如潮水般将他淹没。
“我……我有女儿了!”
龙慕喃喃自语,眼中骤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,“哈哈!我龙慕有女儿了!!”
他大步上前,动作近乎踉跄,一把从春梅手中接过那软绵绵的小身子,紧紧搂入怀中。
鼻尖传来奶香混合着淡淡灵气的气息,让他心头一颤。
下一刻,他毫不犹豫地在那肉嘟嘟的小脸上“吧唧”亲了一口,然后高高举起,在空中转起圈来,笑声爽朗如雷,响彻整个玲珑飞舟:“哈哈哈!我是父亲了!我龙慕有女儿了……!”
龙暖宝咯咯直笑,小脚乱蹬,毫无惧意,反倒兴奋得尖叫起来,清脆的童音回荡在玲珑飞舟上,宛如银铃洒落人间。
这一幕温馨至极,连一向冷漠的春梅都不禁嘴角微扬,眼中闪过一丝欣慰。
然而,就在这欢愉达到顶峰之时,一道虚弱却急切的声音突兀响起——“龙大哥……救我……”
龙慕笑容一顿,猛然回头。
只见角落处,白玉堂不知何时已然苏醒,脸色惨白如纸,嘴角残留血迹,胸口衣衫破裂,隐隐可见焦黑的灼痕。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。
龙慕神色一凛,立刻将龙暖宝轻轻递还给春梅,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白玉堂身边,迅速从纳戒中取出一枚泛着淡青色光晕的丹药——那是他压箱底的“无名丹”,专治重伤垂死之躯。
“吃下去。”
他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。
白玉堂艰难点头,强撑着咽下丹药。
片刻后,体内气息缓缓恢复,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有了血色。
龙慕这才松了口气,转身望向蚊神,皱眉道:“都是自己人,您下手未免太狠了些吧?差点把他打死了。”
白骨老者一听,顿时吹胡子瞪眼:“怨吾?谁让这小子一个劲的跑啊!吾追了你们整整,骨头都快散架了!”
龙慕无奈苦笑:“没办法啊,最近惹上了慕容家和夏家两大巨头,若不跑,怕是早就被人五马分尸了。再说……我们也不知道是您老啊。”
“哦……!”
白骨老者闻言,眼中精光一闪,“救人的是你?”
语气陡然变得激动。
龙慕没有立即回答,而是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,温声道:“好好疗伤,没事了,都是自己人。”
待确认白玉堂无碍后,他才转向蚊神,沉声道:“人,是我救的,不过差一点,就挂了。”
随后,他将从夏家救人、如何与夏家老祖夏峰正面交锋,如何斩杀夏峰一道化身,每一段叙述都带着血腥与生死一线的压迫感,听得众人屏息凝神,背脊发凉。
尤其是听到他斩杀夏家老祖夏峰一道分身时,空气几乎凝固。
谁能想到,那个曾经默默无闻的少年,如今竟已有如此胆魄与实力?
玲珑飞舟上一片寂静,气氛压抑到了极点!
就在这压抑的氛围中,忽地,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打破了沉默:“父……父亲,欺……欺负,打……打!”
众人循声望去,竟是龙暖宝指着白骨老者,小脸鼓起,一脸委屈控诉。
白骨老者当场脸黑如锅底,气得胡须乱抖:“嘿!你这个小没良心的!吾啥时候欺负你了?你……!”
龙慕尴尬一笑,低头摸了摸女儿龙暖宝的小脑袋,低声哄道:“暖宝乖,父亲现在打不过他,等以后啊,一定帮你报仇!”
“你小子!”
白骨老者闻言差点跳起来,“你们父女俩还真是狼狈为奸,联合起来气吾是不是?!等哪天吾把你们父女俩一口吞了了补身子!”
“好了好了,姑爷。”
春梅适时开口,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焦急,“圣女呢?她还好吗?”
一句话如冷水浇头,瞬间让龙慕清醒过来。
他猛然想起——慕容芊芊还昏迷不醒,生死未卜!
“快!”
他急声道,“驾驭飞舟,去慕容城!越快越好!”
白玉堂此时伤势已稳,闻言立刻起身,快步走向操控台。
双手翻飞,印诀连连打出,一道道玄奥符文在空中交织,最终没入飞舟核心。
刹那间,玲珑飞舟发出一声低沉悠远的嗡鸣,整艘船体泛起璀璨光华,如同苏醒的神兽,腾空而起,化作一道流光,撕裂长空,朝着慕容城方向疾驰而去。
龙慕抱着女儿站在窗前,望着远方渐亮的天际,心中百感交集。
他曾以为自己孤身一人,踏遍天涯亦无所依。
可如今,他不仅有了牵挂的人,还有了一个会喊他“父亲”的小丫头。
前方或许仍有风雨雷霆,敌手环伺,但他已不再畏惧。
因为这一次,他不再是为自己而战。
他是父亲了。
他必须要担起这份属于他得这份责任!
而此时,慕容城,慕容家议事大厅内,气氛凝重得仿佛连空气都已凝固。
高悬的青铜古灯在穹顶摇曳,昏黄的光晕洒落在雕龙刻凤的梁柱之间,映出一道道斑驳的影子,宛如蛰伏的凶兽。
大厅尽头,主位之上,慕容云海端坐如山,脸色铁青,眉宇间怒意翻涌,额角青筋暴起,似有雷霆将裂天而出。
他十指紧扣扶手,指节泛白,显然压抑着滔天怒火。
下方两旁,十数位慕容家长老、执事肃然而立,神情各异,或忧心忡忡,或眉头紧锁,皆屏息凝神,不敢妄动。
大殿中央,跪伏着一名青年,衣衫凌乱,发丝散落,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痕——此人正是慕容九。
寂静中,唯有香炉轻燃,檀烟袅袅。
“九儿……”
慕容云海终于开口,声音低沉如闷雷滚过山谷,一字一句,字字千钧,“说说吧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话音落下,整个大殿仿佛被无形之力压迫,众人呼吸一滞。
慕容九身子猛地一颤,头颅低垂,双手攥紧成拳,指甲几乎嵌入掌心。
他喉结滚动,声音沙哑而颤抖:“父亲……是白玉堂!是他杀了夏至,还将我姐掳走!一切都是他的错!若非他横插一手,联姻之事怎会毁于一旦!”
“龙虎山白玉堂?”
慕容云海双眼微眯,眸光如刀,冷然扫视,“芊芊何时结识了龙虎山的人?此事……不对。”
他缓缓闭目,脑海中浮现出前往夏家接慕容九时也知晓了一些当时发生了什么。
可据他所知,龙虎山与夏家素来交好,断无理由派人行此暴举。
更何况,夏至乃夏渊亲生爱子,更是夏家未来的继承人,岂能轻易丧命?
“是有人冒充。”
慕容云海猛然睁眼,寒声道,“有人借龙虎山之名,搅乱局势,嫁祸于人!其心可诛!”
他心中雪亮:即便此事与慕容家无关,但女儿出现在夏家、婚约破裂、夏至身死……这一系列变故,足以让夏家将怒火尽数倾泻于慕容一族。
如今夏家势大,若真要清算,慕容家不过是一口待吞之食。
他抬眼望向殿中诸人,声音沉重:“诸位,你们怎么看?”
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拱手道:“家主,此事必有蹊跷!依老夫之见,极可能是夏家自导自演的一场局——借联姻之机设下圈套,再以夏至之死为由,名正言顺吞并我族根基!此乃一石二鸟之计!”
话音未落,另一名长老立刻反驳:“三叔此言差矣!若真是夏家阴谋,何须搭上夏至的性命?夏至天赋卓绝,深得族长宠爱,乃未来掌舵之人,岂会为一场权谋牺牲亲子?此举不合常理!”
“大长老说得对。”
慕容云海缓缓点头,目光深邃如渊,“此事背后另有黑手。我们不能只盯着夏家看,更要提防那藏于暗处的猎人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陡然转厉:“因此,我们必须做两手准备!第一,即刻整备族中战力,布防全城,做好与夏家全面开战的准备;第二,全力追查救走芊芊之人的身份!若能查明真相,或许还能扭转乾坤,寻得一线生机!”
“家主英明!”众人齐声应诺。
“此外,”
慕容云海目光扫过全场,声音低沉却坚定,“将族中年轻一辈秘密送往外域,尤其是那些尚未成年的子弟,务必确保安全。慕容家可以败,但不可亡!血脉火种,不容断绝!”
“是!属下这就去办!”
大长老抱拳领命。
“去吧。”
慕容云海挥了挥手,神色疲惫,却又强撑威严,“近日城中动荡,各司其职,谨言慎行,莫给敌人可乘之机。”
众人陆续退下,脚步轻缓,生怕惊扰了这沉重的寂静。
不多时,偌大的议事厅只剩父子二人。
就在慕容云海欲起身离去之际,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唤:“父亲,我……有话要说。”
他猛然转身,眉头一皱,语气严厉:“你怎还未走?还有何事?”
慕容九快步上前,压低声音道:“父亲,孩儿虽不知那‘白玉堂’真假,但此人手段之诡异、实力之恐怖,远超想象。他在苍龙秘境中,曾两次将我打劫得片甲不留,且用一神秘石盘,令数百修士束手就擒,其中包括数十位刻意压制修为混入秘境的元婴强者!无人敢反抗,无人能逃脱!”
“你说什么?”
慕容云海瞳孔骤缩,声音微微发颤,“那石盘……竟能镇压元婴修士?”
慕容九重重点头,眼中仍残留着惊惧:“千真万确!那一刻,所有人都像是被摄去了魂魄,只能跪地臣服……父亲,此人绝非凡俗,若能拉拢,或可成为我慕容家逆风翻盘的关键!”
一盏茶的时间悄然流逝,慕容九离开了议事厅。
慕容云海久久伫立,背对慕容九,他望着墙上悬挂的家族图腾——一条腾云驾雾的墨鳞苍龙,眼神复杂难明。
良久,他才低声呢喃,仿佛自语,又似问天:“你到底是谁……是敌是友?究竟……想做什么?”
风穿廊而过,吹动帷幔,也吹不散那一片笼罩慕容城的阴云。
大战将至,暗流汹涌,而真正的风暴,或许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