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此同时,夏家后山深处,一片常年被迷雾笼罩的幽谷隐匿于群山环抱之间。
那雾气如活物般缓缓流动,终年不散,仿佛天地间一道被遗忘的裂隙,隔绝了尘世的目光。
在这片死寂之地,藏着一处极为隐蔽的山洞。
洞口几乎完全被垂落的藤蔓与厚厚的苔藓覆盖,层层叠叠,宛如自然织就的帷幕。
若非对地形了如指掌之人刻意探寻,任谁路过此地,也只会以为是一处寻常岩壁,绝不会察觉其后竟藏有玄机。
洞内阴冷潮湿,石壁不断渗出水珠,滴落在地,发出“嗒……嗒……”的轻响,在这万籁俱寂的幽境中格外清晰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气息——腐朽的泥土味与陈年药香交织,似是某种古老丹方在岁月中悄然发酵,又像是无数灵草在此枯败、重生、湮灭所留下的残息。
洞穴中央,一块青灰色的石台静静矗立,上面盘坐着一名老者。
他骨瘦如柴,身形佝偻,披着一件破旧灰袍,袍角磨损成絮,边缘沾满泥渍与暗褐色斑痕,仿佛历经风霜雨雪无数载。
他的脸庞沟壑纵横,皱纹深如刀刻,每一道都像记载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秘辛。
双目紧闭,呼吸微弱至极,若非胸口尚有极其轻微的起伏,旁人几乎会误以为这不过是一具早已死去多年的枯尸。
然而就在下一瞬——
“嗡!”
一股无形波动自老者体内骤然爆发!
他那双浑浊却锐利无比的眼睛倏然睁开!眼瞳深处,一道幽光如电掠过,仿佛深渊之门轰然开启,透出令人胆寒的寒意。
整个山洞的空间都在那一刹那微微扭曲,连空气都为之凝滞。
“噗……”
一口暗红色的老血从他口中喷出,溅落在青石台上,老者身体剧烈一颤,面色瞬间灰白如纸,额角青筋暴起,大口喘息,胸膛剧烈起伏,仿佛刚从生死边缘挣扎归来。
良久,他才用颤抖的手缓缓抬起,以衣袖擦去嘴角血迹,声音沙哑低沉,如同砂石摩擦:“好小子……竟能斩我化身……吾记住你了!”
话音未落,他的身影骤然模糊,如同融入虚空,只留下一圈圈荡漾开来的空间涟漪,以及洞中久久不散的压抑气息。
与此同时,夏家议事厅内。
灯火通明,雕梁画栋之间,气氛凝重。
家主夏渊端坐首位,眉宇紧锁,神情肃然。
经过叶龙、夏凡、慕容九、纳兰容等人讲述,也大概知晓了今日闯入夏家闹事的青年有了一个大概了解。
夏渊沉思良久,指尖轻轻敲击扶手,正欲下令彻查,口中刚吐出一个“来”字——
异变突生!
议事厅中央的空间毫无征兆地开始扭曲,灵力如潮水般翻涌,虚空泛起波纹般的涟漪。
众人尚未反应过来,一道苍老而威严的身影便凭空浮现!
灰袍猎猎,白发微扬,来者正是夏家传说中的老祖——夏峰!
刹那间,全场寂静。
夏渊猛地从首位上起身,几步抢下台阶,双膝跪地,恭敬叩首:“拜见老祖!”
这一幕如同点燃火线,所有夏家族人纷纷跪伏在地,齐声高呼:“拜见老祖!”
而那些来自各大宗门、各大家族的宾客虽未曾见过夏峰真容,但仅凭那扑面而来的恐怖威压,便知此人绝非寻常。
他们急忙躬身施礼,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敬畏:“拜见前辈!”
夏峰却未多言,只是淡淡一挥袖,身形一闪,已稳坐于议事厅最高位之上,目光如炬,扫视全场。
“都起来吧。”
他声音不高,却如钟鸣般直透人心,“事情吾已知晓,此人胆敢挑衅我夏家威严,必须彻查到底——无论他是何背景,出自何方,只要触犯我族底线,唯有一条路可走:灭族!”
“是!老祖!”
夏渊重重叩首,声音坚定,“定当彻查,绝不姑息!”
话音刚落,他抬眼看向首位上的老祖,可下一瞬,脸色骤变。
只见夏峰嘴角残留一抹未尽的血迹,虽已被擦拭过,但仍能看见细微的红痕;其气息亦略有紊乱,虽极力压制,却仍逃不过夏渊敏锐的感知。
“老祖!”
夏渊惊呼出声,声音都变了调,“您……您受伤了?!”
此言一出,满堂哗然。
众人纷纷抬头,难以置信地望向那位传说中近乎不死的存在。
夏家老祖,修为通天,寿元悠久,早已超脱凡俗,怎会受伤?更何况是在自家地盘被人所伤?
夏峰却只是淡然一笑,再次抬手,慢条斯理地将嘴角最后一点血渍抹去。
“无妨。”
他语气平静,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,“不过是一道化身被人斩了罢了。”
“什么?!”
“不可能!谁能伤及老祖化身?!”
“我去……这也太离谱了吧!”
震惊之声此起彼伏,有人失态站起,有人倒吸冷气,更有几位长老面露骇然之色,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一道化身,虽非本体,但也凝聚了部分神魂与修为,等同于半步炼虚的存在。
能斩杀半步炼虚化身,意味着对方不仅实力恐怖,手段更是狠辣决绝,不留余地!
夏渊喉咙滚动,艰难开口,声音都有些发颤:“老祖……您……您与那人交手了?”
夏峰微微颔首,眸光微闪,似回忆起那场短暂却凶险万分的对决。
“嗯。元婴中期境界,豢养邪祟为仆,手中握有两件异宝,一为盘子,可摄人心魄炼化万物;一为铜鼎,可护其身。此子心性狠厉,战斗风格诡谲多变,是个棘手角色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陡然转冷:“此子必须死。断不可留。”
“是!老祖!”
夏渊咬牙应道,眼中杀意翻腾。
谁知夏峰却摆了摆手,示意稍安勿躁。
“不急。”
他缓缓说道,“你们先看看这个。”
话音落下,他单手结印,指尖灵光流转,一道古朴法诀打入虚空。
刹那间,空中浮现出一面巨大的光幕,画面清晰如现。
只见其中显现出一幕惊心动魄的战斗场景——
天空之中,夏峰的化身凌空而立,灰袍猎猎,气势如虹。
对面,一名青年头顶炼天盘,脚踏须弥鼎,他负手而立,黑衣猎猎,眼神冷峻如冰。两人对峙片刻,旋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一战!
所有人皆屏息凝神,心头沉重如压巨石。
光幕中,大战一触即发,先有陆明偷袭,后有四大丧尸王奇袭,再有青年出手,后来,丧尸大军群殴,炼天盘和须弥鼎一同炼化夏峰化身。
随着夏峰化身消散,光幕也随之消失,化为点点星芒。
强大、冷静、果决、无情。
这是一个足以撼动整个南荒格局的人。
此时,议事厅内,数十人没有一人敢出声,他们嘴巴大张,双目圆睁,内心久久不能平息。
夏峰缓缓闭目,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:“传令下去,调动暗线,我要知道他的一切过往、师承、盟友、弱点……一个都不能放过。”
“这一次,我夏家,要让他知道——招惹我们,究竟要付出何等代价!”
“是,老祖!”
烛火在小镇客栈二楼的房间内微微摇曳,在斑驳墙面上投下忽长忽短的人影。
春梅一夜未眠,双目通红,怀中紧紧抱着尚在沉睡的龙暖宝,脚步来回踱动,鞋底与地板摩擦发出轻微却急促的“沙沙”声。
她心乱如麻,如今已过去了整整。
就在她几乎要跪地痛哭之际,房中空间忽然扭曲,仿佛水面被无形之手搅动,涟漪层层荡开。
紧接着,一道森白身影从虚空中一步踏出——正是白骨老者,周身缭绕着淡淡的灰雾,眉宇间透着凝重与疲惫。
不等春梅开口,他大袖一挥,一股柔和却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她与龙暖宝包裹其中。
春梅只觉眼前一花,下一瞬,已然置身万里之外的高空。
苍穹浩渺,星辰隐退,晨曦初露。
一根长达百丈的巨大白骨横贯天际,宛如神龙脊椎般驮载着三人疾驰飞行。
罡风呼啸,吹得春梅衣袂翻飞,发丝凌乱贴在脸上。她低头俯瞰,只见山河倒退,云海奔腾,恍若梦中。
而在白骨老者身后,春梅嘴唇轻颤,几次欲言又止。
她想问圣女是否安然无恙,但她看着前方那道孤寂挺拔的背影,感受到那份沉重如山的气息,终究不敢贸然开口。
就在这死寂般的沉默中,白骨老者忽然开口,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:“想问什么,就问吧。”
春梅心头一震,深吸一口气,鼓足勇气问道:“前辈……我家圣女她……?”
白骨老者目光遥望远方,缓缓道:“迟了一步,他被人救走了。”
“什么?”
春梅瞳孔微缩,“是谁?可是敌人?”
“不是敌人。”
他摇头,“那人出手果断,一招击杀夏至,不过那人气息隐约熟悉,似曾相识……但我未能看清其真容。”
春梅刚松了一口气,却又听他话锋一转——
“不过……就在我想要追过去时,被夏家老祖,抢先一步,所以……!”
“啊?!”
春梅浑身一颤,脸色瞬间惨白如纸。
她当然知道“夏家老祖”意味着什么——那是整个夏家最强之一的存在,传说活了千余年,一手掌控轮回法则,杀人于无声之间。
她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,指节泛白,心中翻涌着绝望与恐惧。
春梅偷偷抬眼看向白骨老者,却发现他的神情虽冷峻,却并无悲恸之意。
她咬紧唇瓣,强忍泪水,不敢再问。
片刻后,白骨老者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安,语气略缓:“不必太过担忧,或许……他们还有生机。”
他说这话时,并无十足把握,更像是在安慰他人,也在安抚自己。
毕竟,面对夏家老祖那样的存在,谁能敢断言胜负?
随即,他抬手结印,体内灵力汹涌澎湃,灌注于脚下的白骨之上。
那白骨顿时光芒大作,速度再次提升,划破长空,如流星坠落人间。
与此同时,体内空间之中,大地裂成无数沟壑,岩浆自地底喷涌而出,烧焦的树木横七竖八倒伏,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与腐朽气息。
黑色血液汇聚成溪,蜿蜒流淌,映照出残破的战场。
龙慕倒在一块碎裂的巨石之上,一身素白衣袍早已染满血污,胸口赫然一个指头大小的血洞,边缘焦黑,似被某种极寒或极阳之力贯穿。
鲜血不断渗出,顺着石缝滴落,发出“嗒、嗒”的轻响,如同生命倒计时的钟摆。
他双目紧闭,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,灵魂仿佛随时会离体而去。
而在他头顶三丈高处,两件至宝正缓缓旋转——白色石盘,铭刻星河流转、万物归墟之纹,名为炼天盘;一口青鼎,鼎腹刻有须弥山影,吞吐混沌气流,乃为须弥鼎。
二者皆为龙慕的法宝,此刻却因主人重伤而躁动不安,彼此争鸣,互不相让。
“你咋办事的?出手这么难!现在好了,主人快不行了吧!”
炼天盘嗡鸣震荡,声音焦急中带着怒意。
“怪我?!”
须弥鼎冷冷回应,“那个老怪物速度太快,我要蓄力才能打出致命一击!你以为我不想救主人吗?可你贸然出击,反而打草惊蛇!”
“够了!”
一声清脆稚嫩的喝止响起。
只见一只芝麻大小浑身金黄的蚂蚁不紧不慢晃悠悠的爬来,每啪一步都泛起淡淡金光涟漪。
这只金黄色蚂蚁正是金翅蚁。
它仰头瞪着两件法宝,皱鼻哼道:“吵死了!你们两个笨蛋,主人还没死呢,吵什么吵呀?”
炼天盘一愣:“真的?主人他还有救?”
“废话!”金翅蚁白了一眼道,“主人它造化通天,岂能轻易殒命!”
闻言,炼天盘顿时松了口气,嗡鸣声变得柔和:“吓死我了……我还以为这次真的要挂了呢……”
须弥鼎也低声道:“若主人真因我迟疑而亡,我愿自毁灵核,赎罪千年。”
金翅瞥了它们一眼,语气忽然转冷:“别说得那么好听。今日来的只是夏家老祖的一道化身,若是他本尊亲至,我们所有人,都会死在这里。”
此言一出,炼天盘与须弥鼎齐齐震颤,光芒黯淡了几分。
两件法宝顿时哑口无言,只敢轻轻震动以示委屈。
金翅蚁看着昏迷中的龙慕,眼神终于柔和下来:“哎……这个家没我要散架!”
说罢,他触角微微抖动,一枚无名丹缓缓飘向龙慕嘴边,下一瞬,一只小手掰开龙慕嘴巴,让其服下丹药。
刹那间,金光笼罩全身,伤口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,